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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哥特别墅(一)(1 / 1)

我并没有等到毕业,圣诞节过后,我迎着新年的曙光独自离开学校,将自己推入这陌生的尘世中。我打过几份零工,行尸走肉般每天奔波劳碌。我原本打算挣一点路费,十八岁之前就离开这座城市,踏上漫长而未知的寻母之路。无奈世事艰难,埋头打拼了几年,直到十八岁都过了,我仍游荡在这座灰暗的城市中,茫然失措。我白天送报纸,晚上就在附近的公墓里充当守夜人。那个年代盗墓现象频出,很多医生都会雇人在半夜里掘墓挖尸,甚至就连牙医也会亲自上阵,挖开死者的坟墓偷走牙齿。因此有些墓地会雇人守夜,但几乎没人愿意从事这份卑微的职责,所以这份工作便落到了我身上。我倒巴不得能有这样的机会,一个人呆在寂静的地方读书看报,只需要偶尔提着煤油灯在墓地里巡视一圈,便可继续享受清静。更值得庆幸得是,不久后我又找到一份比较体面的日间工作——在卷烟厂做朗读者。那个年代的普通百姓基本没什么文化,部分穷苦出身的人几乎大字不识,而且卷烟厂的工作枯燥乏味,工人们像机器一样忙着手里的活儿,整日毫无生气。有些工厂的老板就会雇佣识字的人给工人们读书读报,每天只需要大声朗读就可以拿到几个弗洛令。我通常会读当天的报纸新闻,或者挑选一些通俗易懂的文学作品。虽然接连几个小时下来每天都会口干舌燥,但起码爱做苦力要体面得多。工人们都很喜欢我的朗读,几乎没人会想到我每天晚上要走去黑暗与那些被腐蚀的坟墓在一起。日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我甚至感觉自己也许会一直这样漫无目的地蹉跎下去,每天就像个悄无声息的幽灵游荡在城市的街道上,不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那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如果不及时清理胡须,在外面走一遭鼻子下面就会结成一串石榴籽大小的冰粒。太阳好像永远不会从阴霾的云层后面露出来,整座城市在寒冷中显得死气沉沉。然而就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日子,城区的一座建筑却发生了火灾。我恰巧在路边经过的时候大火已基本被扑灭,但街上的人却目睹了这样一番景象——消防员踩在被绑在一起加长的梯子上,地面上的蒸汽泵通过皮革软管不断向高处送水,这栋不知是公寓还是酒店的建筑顶层还在不断地冒着浓烟,楼外的墙体由于不断淋水已经变成一座冰雕,十几名消防员仍在经受冰与火的双重考验。这一幕着实令人有些震撼,而且如果天气持续寒冷,建筑外墙厚厚的冰层恐怕要等来年春天才能融化,街道上的冰层也会陪伴行人和马车整个冬天。那段时间我经常会刻意绕道去“欣赏”那座四层楼高的“冰雕”,想看看还有没有人住在里面。可那条路距离我住的地方比较远,只是偶尔会经过,而我的活动范围主要在河的西边。有一天夜里经过圣母玛利亚教堂旁边的Mariacka大街的时候,走到一个地方突然觉得很面熟,不由想起学生时代做敲窗人的时候,曾有一次被雇半夜里在这座房子楼下敲窗。故地重游,我不禁心生疑惑,想知道当年那个让自己半夜敲窗的究竟何许人也,会提出那样奇怪的要求。经过打听得知那栋楼房是座出租公寓,房东就住在附近的楼里。我找到房东说明来意,打着租房的旗号让他带我走进那座哥特公寓。公寓楼内部的布置颇为复古,所有墙壁都是裸露的砖墙,木门也是古代盾牌的形状,装饰以带有铆钉的交叉木条,木板的纹路粗犷且带着厚重的质感,门厅里甚至还有手持长剑的盔甲装饰品,就连墙壁上的雕像和灯具都带着浓厚的古典风格。房东说这座公寓别看地段不错,但其实租金很便宜,因为房子比较老旧且疏于修缮,只有低收入的打工者和孤寡老人才愿意住在这里。“但这里绝对是个好地方,”他说,“你看对面就是宏伟的大教堂,每天都能拌着悠扬的钟声入睡和醒来,就连空气中都带着神圣!”

虽然他说得天花乱坠,可我能感受到的只有破败、阴暗与诡异。楼内灯光昏暗,使本就狭小闭塞的楼道显得更加阴森。“我有个朋友说他之前住在这里,”我尝试着跟房东打听,“就住在三楼,最边上那个房间。”

“左边吗?”

房东看着我的表情明显有些不可思议,“那他一定是记错了,因为那间被称为‘空屋’,自从我接手了这座房子就一直没租出去过!”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似乎不太相信他说的话。“不会吧,您不是说这房子位置很好而且价格便宜,怎么会有房间一直空置着租不出去?”

“说来我也觉得很奇怪,”房东见我感兴趣,便干脆把我带到门厅坐下,“这些年我的租客换了一波又一波,可你说怪不怪?所有来租房休的人就跟商量好似的都不肯入住那个房间。这栋房子几乎一直满住,其他房间的租客走了几乎马上就会有人住进来,有的人为了图便宜还会长期租住。可就是那一个房间,始终没有人住进去。”

看着房东认真的表情,我几乎认定了他在有意瞎编,为的就是吊我的胃口。而他的这番话也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因为当时的我就是这么一个好奇心重且不信邪的年轻人,被房东这么一说,当即决定租下那间所谓的“空屋”,单枪匹马住进去,看看究竟会怎样!如果这一切都是房东的营销策划,那么他成功了,我愿意成为他的租客!“你确定?”

房东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真的打算住进那个房间?”

“为什么不?”

我说,“现在可以过去看看吗?”

房东当然愿意,当即乐呵呵地带我上楼,好像生怕再晚一会儿我会反悔。我漫不经意低跟在他后面,可当他用钥匙打开房门之后,我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房间内堆满了杂物,每个角落都布满灰尘,墙角甚至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蛛网,满屋都是扑鼻而来的霉味。“实在抱歉,由于长时间没人住,这里就充当了杂物间。”

房东不顾我惊讶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不过你放心,我马上就叫人把这里彻底清理一遍,布置好所有家具,保证你今晚就能住进来!”

我无言以对,面对房间内的情景,我对房东的质疑不攻自破,看来这个房间真的如他所说,至少有几年无人踏足!那天我提着行李如上班,下班后回到公寓,房东果然如约将房间收拾一新,不仅布置好了家具,就连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看来空置已久的房间终于找到租客他确实很高兴,主动跟我说第一个月的房租减半,而且如果我长期租住的话,价格还可以更优惠。我则乐得捡大便宜,如此实惠就能拥有自己的房间,对于囊中羞涩的我无疑是件好事。那段时间我白天工作,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安然入睡。起初还担心这房间久无人住会不会有什么邪乎,住进去却发现就是个普通的房间,虽然很窄小,家具陈旧简陋,但起码有了自己的栖身之地。由于早出晚归,我几乎很少有机会见到同楼的邻居们。不过无所谓,我本就不愿与人打交道。但我经常会听到楼道里的脚步声,以及墙壁间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虽然算不上吵闹,但有时的确会带来干扰,好像总有人走来走去,头顶还时常传来碰撞声,好像有人在搬重物。楼道里每天都会传来一阵玻璃瓶碰撞的声音,更有甚者不知哪个房间里住着个音乐爱好者,拉起琴整栋楼都能听见。我本不愿意与其他人打交道,所以也就默然忍受了那些日常的嘈杂声。但不是每位租客都像我这样好脾气,一楼就有个古怪的老太太,每当我下班回来上楼的时候,她就会将房门打开一道缝,不怀好意地盯着你看,好像只要有人上下楼梯就对她是一种打扰,她总会用这种方式提醒人们小声点,不然就会遇到她斥责的注目礼。不仅如此,每次房东来收房租的时候,都要忍受那位老人喋喋不休的埋怨。“你就不能很楼上的人说,别让她的小孩一直跑来跑去,每天咚咚咚的,一会儿也闲不住!还有那个拉琴的,整天在楼上奏哀乐,简直比锯木头还难听!还有那个送奶工,就不能把那堆破瓶子放在外面,每天在楼道里叮叮咣咣的,早晨天不亮就开始出动静……”其实她的这些牢骚这正是我想说的,不过既然她每个月都会唠叨一遍,我也就不必再开口。但她的埋怨几乎起不到丝毫作用,楼里的那些声音还是会每天轮番地此起彼伏,不到深夜几乎就不会消停。但和善如我,平日里去过在楼梯上遇到邻居,一般也会微笑着点头致意。我最常偶遇的是个挎着背包的中年男子,穿着体面,经常会肩挎一只鼓鼓的帆布包进进出出,看上去像是个跑业务的,后来才知道是个兜售内衣的小商贩。和他一样整日奔波的就是那个送奶工,没填像挑扁担一样扛着一堆瓶子在楼梯上叮当作响,不过确实也很不容易,我当初就是因为没有交通工具才放弃了送奶的工作,如今看来,别人用脚也可以走街串巷不辞辛苦,或许是我太矫情了。除了在工厂朗读的工作,我又陆续打了几份零工,都是些手工类的体力活,只为趁年轻多挣点钱。除此之外我还利用晚上的时间写点东西,毕竟走了自己单独的空间,即便左邻右舍偶尔会弄点动静,到了夜里还是会比较安静。我会写一些短篇的小说或者其他东西投给报社,幸运的话他们会发表我的文章,随便给点稿费,权当兼职。我特意选择跟《但泽新闻报》合作,为的就是尝试跟他们打听有关伊诺拉的事情。如果真如日记所说她曾在这家报纸上发表过连载,那往期的过刊一定会有记录。但报社却坚持说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也从未刊登过她的文章。即便我根据记忆翻写伊诺拉的《维斯图拉》并向报社投稿,他们也不会发现这是之前就连载过的文章,照样会将其刊登在报纸的文学版面。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却恰好触发了自己的创作灵感。我干脆将伊诺拉的经历稍作改动后当作自己的故事发表出去,意在纪念这个已经被人们遗忘的女孩,向世界证明她存在过。但我将她的经历改编成了类似于童话的虚构故事,人们会被故事感染,继而对故事中的女孩心生怜爱。我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抚慰伊诺拉的灵魂,如果她仍存在于世界上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与此同时我以她的《维斯图拉》为蓝本,开始撰写属于自己的故事。这个故事我只为自己而写,不会在报刊上连载。故事源于我始终念念不忘的那个梦,梦中母亲在朦胧的夜色下向我缓缓走来,手中闪闪发光,那是她为了回到我身边勇敢与恶魔搏斗夺来的宝物——永恒之石。传说被夜魔抓走的人只有拿到它身上的Alnitak之星才能走出被囚困的遗忘之地,重返人间回到家人身边。因此我故事中的母亲并没有屈服于自己的命运,而是勇敢于恶魔抗争,最终踏上了漫长的回归之路。虽然旅途遥远而艰辛,到有一个信念始终支撑着她——回到自己的孩子身边!为此她踏遍千山万水,遭遇过种种艰难险阻,也遇到过善良之人的帮助。我沉浸在故事中,让它陪伴自己度过每个孤独的夜晚。故事的主人公就叫伊莎贝拉,那是我母亲的名字,就像我生命中持续奏鸣的音符,如烫金般印刻于我的心中。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仿佛能感觉到母亲就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朝着我所在的地方艰难跋涉。我仿佛能听到她内心不停的呼唤,那声音无数次穿过夜空来到我的身边,让我知道自己并没有被抛弃。因为白天还要工作,所以我只能晚上下班回到出租屋里写作。可公寓楼内即便到了夜里也不会安静,我只是纳闷为何人们再日常生活中会发出那么多嘈杂声?楼下那个老太太说得没错,不知哪户人家每天拉琴就像锯木头一样难听,夜深人静的时候愈发刺耳,却吱吱啦啦没完没了。不过这还好,起码到了深夜他就会停。可有些声音即使到了半夜也不消停。比如头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传来的滚动声,不是那种房子里通常会听到的弹珠声,而是沉重球类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声音尤其刺耳。还有不知哪家小孩整天光着脚在地板上咚咚咚地跑,难道那孩子不睡觉吗,而且整天精力旺盛,就像上了发条一样跑个不停,真是魔鬼一样的存在。有的时候真希望自己打个响指,公寓楼内所有的邻居都可以凭空消失。我本来尽量避免与邻居们见面,不料有次下班回来却在楼梯上一连碰见两个人。那晚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带着疲惫低头上楼的我似乎并未听到上面急匆匆的脚步声,以至于我们险些在拐角处撞上。不过在那之前我们身边的一扇门突然打开,虽然间接避免了两人的相撞,可也把我们吓得不轻。另一个人手中的东西撒落一地,却还要对开门的人笑脸相迎。“晚上好,鲁德女士,您这样真是吓到我了!”

开门的正是那个性情古怪的老太太,她一脸嫌弃地对我们挨个打量了一番,然后毫不客气地说:“你走路这么大声音,我以为又是那个整天闲不住的小商贩!”

“我只是想去寄以下书稿,时间紧所以走得快点,抱歉下楼吵到您!”

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低头看了看底商散落的东西,果然是依着书稿,也难怪,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经常会听到打字机的声音。“这么晚了,你要把它们寄去哪儿?墓地吗?坟墓里的死人恐怕都会嫌你搅扰了他们的安宁!”

这老太太果然嘴下不饶人,被她缠住必然要遭数落一番。“实在抱歉,鲁德女士,我以后一定会注意!”

那人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地捡散落在地上的书稿。见此我也赶紧俯身帮忙,快速将书稿捡起还给对方,好让他快走,免得继续挨训。那人谢过我,抱着厚厚的一摞书稿逃也似地离开了。那老太太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毫不客气地将们关上。我长舒一口气,看来以后上下楼要注意着点,万一弄出动静被老太太逮个正着,简直比路上遇到恶犬更可怕。挣蹑手蹑脚打算离开,不经意间发现墙边还有一张稿纸,想必是刚才打开的门挡住了视线,因此被漏掉了。我捡起那张纸赶紧转身去追那个人,如果寄出去的书稿少一张,势必会影响整部作品。到或许那人急着投稿跑得太快,以至于我追出去的时候外面街道上已经不见了人影。无奈之下我只好拿着书稿回到自己房间,想着等对方回来的时候再还给他。但写张纸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我的好奇,进门后我脱下外套,点燃桌上的蜡烛颇有兴致地读了起来。只见稿纸的最上方写着一行标题——楼道里的钟表怪。类似于那种故事集里的小短篇,标题下面写了个有些怪诞的小故事——这栋年代久远的楼房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至少在白天是这样的。可一旦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不为人知的可怕事情就会悄然发生。楼道里有台造型诡异的钟表,它就像只古董盒一样被挂在墙上滴答作响。楼里的人们已经对它的存在习以为常。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只钟表就会悄无声息地复活。它会慢慢伸出细长的四肢,细长得木腿会一直伸到地面上,然后它就会从墙上下来,在深夜的走廊里来回走动。它会悄悄来到每个房间的门前,隔着门板向里面张望,每当这时它会默念咒语,房间里的人就会像着了魔一样任其摆布。楼上住着个年轻的姑娘,孤独的她养了一只黑色的猫陪伴自己。那只猫咪温顺可爱,白天,她以为自己是猫咪的主人,可是到了晚上,那只猫才是主人……这则略带恐怖的小故事将我成功吸引,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无奈一张纸的篇幅太少,故事到这就没了下文。我不禁好奇,楼道里偶遇的那个人看上去中年油腻,却能写出这样新奇出彩的小故事。我决定一边写东西一边等他回来交还书稿,可一直等到深更半夜,也没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我也不知道那个跑出去寄书稿的人究竟住在哪个房间,无法前去敲门确认堆放是否已经回来。我只好将那张稿纸收好,以便再次遇见他的时候物归原主。或许是睡前读过的东西会对人们的潜意识造成影响,当晚躺在床上我就似乎总能听见门外的楼道里传来诡异的声音,感觉有个又瘦又高的木头人悄悄走动,细长的木腿在楼梯上发出诡异的吱呀声。我几乎能感觉到它站在房门外,钟表滴答作响的声音隔着门板隐隐传来,像极了发条的声响。联想到故事里的“钟表怪”会在夜里操控人,这种声音听上去就更可怕。不过好在一夜无事,第二天公寓里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那几天我一直在等着交还书稿,却再未遇见那个写故事的人。不过我倒是遇见了那个送奶工,那个每天都会扛着一堆瓶子在楼道里叮当作响的人,原来只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我问他是否知道作家住在哪个房间,他小心地将肩上的担子轻轻放下,一脸稚气地说:“我倒是经常会听见自己头顶有敲打字机的声音,他应该就住在我楼上。”

送奶工住在二楼,这么说那个作家就应该住在三楼。原来我一直在找的人就住在自己隔壁!我试着敲了敲门,却始终无人回应。一个作家怎么可能整天出门在外?我决定听着对门的声音等他回来,结果一连几天对面都毫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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