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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死亡摄影(中)(1 / 1)

转眼间,圣诞节即将来临。我本以为特雷韦恩先生又会让我张罗圣诞节大餐、布置圣诞树什么的,可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忙着自己的事情,仿佛对节日的到来毫无感觉。反而是我想要增加一点节日气氛,因为这么多年以来,终于有个人能一起过节。于是圣诞节的前一天下午,我趁着天亮走出门,在城郊的绿地上转了转,那里的松树林明显有被人砍伐的痕迹,可我不想砍树,于是在雪地里找了根别人掉落的树枝,扛在肩上带回了家,路上顺便还买了土豆和香肠。回到住处,特雷韦恩先生上来就埋怨我往他家里捡垃圾,就在我将那棵袖珍的圣诞树放在地上想方让它立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喋喋不休地唠叨,德国人每年圣诞节会砍伐上百万棵松树,新年一过,就会将那些树直接丢弃在森林里,不仅污染环境还破坏生态平衡!为了让他不那么愤慨,我一边忙碌一边跟他说,新年后我会每天带一把斧头去森林里将别人丢弃的松树砍成木柴,然后用轮车带回来烧壁炉。“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特雷韦恩先生听了我的话喊得更大声,“你又不是伐木工,我雇你来是让你给我当帮手,不是让你去清理那些乱七八糟的废木头!”

尽管特雷韦恩先生慷慨陈词,我却不想在圣诞前夜跟他吵架,于是自顾自地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我做了炸土豆饼和烤香肠,还用剩下的面包片做了吐司。当我将这顿略显寒酸的“大餐”端上餐桌,特雷韦恩先生显得趣味索然。他自顾自地斟上红酒,挑剔地吃了一点我做的食物,一边抱怨难吃一边又将它们当作下酒菜,不一会儿盘子就见了底。晚餐接近尾声时,我准备将蜡烛换成油灯,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特雷韦恩先生却制止了我的动作,他坐在椅子里,背靠着椅背,对着蜡烛缓缓摇晃手中的酒杯,微醺的眼中略显迷离。我不由猜想他定是忆起了某位曾经的女子,年过半百却没有女伴,自斟自饮的样子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怜。可当我尝试着问他是否想起了某人,他却当即否认。“是这座城市,路德维克,她太美了,就像波罗的海一颗璀璨的明珠。可越是美好的事物,我们就越担心失去,即使我们正在拥有。”

看到他的样子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我绝对能体会他此时的感受。生命一世,万物皆浮尘。我端起酒杯,心中却不禁想到不久前那个含冤而死的年轻女孩,我拼命在脑海中回忆她的样子,却发现已经无法拼凑出她的面容。圣诞节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埋头工作,特雷韦恩先生几乎一整天都慵懒地坐在窗边借着窗外的光线读一本老旧的书籍,我则一直在客厅的地板上整理器材和之前拍过的一些照片,直到这无聊且冷清的一天就这样过去,我们基本谁也没跟对方说几句话。圣诞节后的第二天,天气还算不错,虽然仍然见不到太阳,但风已经停了,过完节的人们开始走出家门,在铺满积雪的街道上沉默行走。我原本打算去街上逛逛,结果一大早又被特雷韦恩先生呼来喝去。他让我赶紧将那棵袖珍的圣诞树清理出去,他已经受够了那股松油味儿,尽管那根树枝只有半人高,他却已经开始无法忍受。我一再劝说他过两天再处理,并要求他给我放假,结果他仍然不依不饶,扬言再不把树枝丢出去,他就要把它扔进壁炉里烧火。我抱着肩膀站在那里示意他请便,因为一旦松树枝被烧着,屋里的味道会更呛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舌战正酣的特雷韦恩先生似乎有些不耐烦,摆摆手让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个陌生人,见开门的是我,便焦急地问屋主是否在家。特雷韦恩先生本来没心思在这个时候迎客,待那人说明来意,他却显得有些激动。在圣诞节后的第二天,我们终于又有活干了。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突然猝死家中,他的太太伤心之余,希望能留下丈夫最后的影像,于是差人找到我们,请我们务必尽快前往。事不宜迟,我们赶紧收拾器材穿好衣服前去。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跟之前去过的泽西恩卡先生的房子很近,待我们赶到,别墅的房门已经挂上了花圈。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给我们开了门,我扛着器材跟随特雷韦恩先生走进去的时候,隐约能听见一个女人的哭声。待我们走过玄关来到客厅里,一眼就看到了那名死者。那是位头发胡子都已花白的老人,瘫坐在一张椅子里,嘴巴张开、双目圆睁,看上去死前经历了痛苦折磨。说实话,我着实被他的死状吓到,不由将器材放在地上,伸手摘下帽子。此时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一名女子,身穿一袭黑色衣裙,金色的头发在脑后盘了个发髻,皮肤白皙,看上去还很年轻。见到女主人我赶紧说了句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并对她父亲的死表示遗憾。“他不是我的父亲,”女子无力地说,“我们是夫妻,他是我的丈夫。”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用眼神瞟了瞟身边的特雷韦恩先生,他用唇语示意我别乱说话。接着,他走到死者面前,微微俯下身仔细端详。“我丈夫有心脏病,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我们还讨论过了圣诞节就去克拉科夫考古,据说塔特拉山脉以南发掘出大量的史前文物。今天早晨我醒来发现他没在身边,以为他早起去煮茶了,他有喝早茶的习惯。可是当我起来走过客厅才发现……”说到这她已泣不成声,低头用一块白色手帕抹着眼泪。“天哪,如果那个俄国佬在的话就好了……”特雷韦恩先生忽然没头没脑地嘟哝了一句什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都没听清。经过女主人同意,我们着手开始工作,那位年轻的夫人则表示想去院子里透透气。于是待她走出房门,我们便戴上手套,对死者进行简单处理。我们先将死者张开的嘴巴闭合,然后用特制的胶水粘住双唇避免再次张开。死者的眼睛睁得很大,我们需要调整眼睑使其显得自然。死者穿着长袍睡衣,光着双脚,为了拍照效果,特雷韦恩先生询问管家能否给他换上一身比较体面的衣服。管家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进一个房间去取。那个房间应该是死者夫妻的卧室,因为里面摆放着一张床和一口衣柜,窗帘很薄,而且奇怪的时没有房门。我由此注意到这栋房子里所有房间的窗帘都很薄,卧室和书房或者没有房门,或者房门敞开,房间内的装饰一目了然。只有一扇房门是关闭着的,在楼梯下方,应该是地下室入口。待管家拿来一身套装,我借机询问,他却说这栋房子没有地下室,楼体下方的那扇门内只是个储物间。我们尽量用比较轻的动作为死者穿上衣服。在此期间我发现死者光着的双脚上有些许轻微划痕,看上去像临死前痛苦挣扎的痕迹。我帮他穿上鞋子,然后将衣服的褶皱整理妥当。最后是整理头发和胡须。我用专门的梳子对其进行了打理,死者显然会定期修剪自己的头发和胡须,使它们保持工整。整理遗容的工作接近尾声时,房子的女主人走了进来,看到自己的丈夫被打理得如此体面,不由悲从中来,又开始掩面啜泣。特雷韦恩先生询问她在哪里拍照,她悲切地喘了口气,指了指书房说自己丈夫生前喜欢呆在那里。于是我们七手八脚地抬着椅子将死者挪到书房,然后将器材也搬到里面开始找拍摄角度。书房内有一张质地上乘的实木书桌,桌面上摆放着几只相框,拍的都是死者在各种考古遗迹前的合影留念。其中一张照片拍的是座石砌的古迹遗址,看上去很古老。特雷韦恩先生见我对这张照片感兴趣,便随口说了一件令我感到惊讶的事,原来,我们面前的死者就是当时德国著名的考古学家海因里希·施里曼,那张照片里的石门就是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迈锡尼遗址的狮子门,他的发现证实了特洛伊古城并非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之中,许多《荷马史诗》中记载的古迹都在他的不懈努力中重见天日。我被他的话震惊了,这么一个猝死家中的老人,竟然有过如此重大的发现!“那年我只有18岁,”女主人看着照片说,“刚嫁给我的丈夫不久。我们出资雇工,在土耳其境内的希沙里克山丘开始考古发掘。那些年是他最有成就感的日子,也是我们最美好的时光。”

至此我才知道,这位年轻的女主人名叫索菲娜,是施里曼先生的崇拜者,虽然整整比他小了30岁,却仍然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只为陪他一同周游世界各地,见证那伟大而浪漫的考古奇迹。真是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我还在由衷仰慕的时候,特雷韦恩先生已经开始找拍摄角度。死者坐着的椅子就在书桌旁,而书桌上摆着象征他工作成就的珍贵照片。特雷韦恩先生调整好相机角度,让镜头可以框住死者和那些照片。然后他让我从工具包里取出支架,在死者背后支撑住躯干和头部,这样可以使死者呈坐立的姿势,再由他的太太用手扶住肩膀,有足够的支撑可以保持稳定。年轻的施里曼太太整理好自己的衣裙,用手帕擦干脸上的泪痕,又拿着小镜子给自己扑了点粉,然后按照特雷韦恩先生的指示站在自己丈夫身边,尽量自然地用手扶住遗体肩膀。因为这次有活人合影,为了避免曝光时间过长,特雷韦恩先生才用了当时先进的湿版火棉胶摄影法,不然被拍的人稍有挪动就会使照片模糊。经过一系列的专业操作,拍照工作终于完成。我本以为女主人会请我们喝点茶表示感谢,可她却说自己累了,两天后还要举办葬礼,她要忙着为丈夫料理后事。于是我们收拾器材知趣地离开了,好在临走前收到了参加葬礼的邀请,这对我们来说实属难得,因为我们只是摄影师,并非亲友,这样的邀请已经很给面子。当天回到住处后我们便开始着手处理照片。我们这次拍摄的照片是将硝化棉溶于乙醚和酒精的火棉胶,再把碘化钾溶于火棉胶后马上涂布在干净的玻璃上,装入照相机曝光,经显影、定影后得到一张玻璃底片。火棉胶调制后须立刻使用,干了以后就不再感光,所以这种摄影方法称为“湿版法”。湿版法操作虽然麻烦,但成本低,仅为银版法的十分之一,曝光比银版法快,影像清晰度也高,玻璃底片又可以大量印制照片,因此十九世纪后半叶逐渐取代银板法。特雷韦恩先生将拍照和洗照片的原理和方法教给我,我在颇感神奇的同时生出一种敬畏,这种敬畏不止出于对先进的拍照技术,更对今天的工作对象——海因里希·施里曼先生,一个成就显著的考古学家,年过半百猝死家中,而且还是那样的死状。在我的印象里,诸如这样的学者大抵应该死得比较安详,某天在书房中研究着某些学术问题,或者翻越着某本书,面前的书桌上摆放着考古照片,旁边堆砌这他终身的研究成果,忽然在某一时刻,他突感不适,手捂胸口晕死在椅子里,安静地与世长辞。可是我们亲眼目睹了他的死相,睁大双眼张着嘴吧,手臂扭曲,我们费了老大劲才将他的手指恢复成自然的样子。而且他的脚……一个人起床活动怎么会不穿鞋?而且脚上的皮肤还有轻微划痕。女主人说他死于突发心脏病,就算临死前因为徒然发病痛苦挣扎,也不该留下那样的痕迹……特雷韦恩先生提醒我别走神专心干活,我随口说出自己的想法,以为他会同样看出某种端倪,可他只是低头忙着手头的工作,对我的说法毫无反应。我们必须在葬礼前将照片洗出来准备妥当,因为葬礼当天就要交给死者遗孀。想到那个年轻的夫人,我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30岁的年龄差距能让两个人结为夫妻且志同道合,怎样的仰慕才会让一个女孩甘愿陪在他的身边?这样的苦苦思索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尽管忙了一天我们都有些累,可躺在床上白天的情景仍然像走马灯一样不断浮现。我进而开始想象考古学家传奇般的一生,向往铁马金戈的特洛伊疆场,陶醉于铿锵悦耳的荷马诗篇,寻找出化为废墟的特洛伊故城……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毫无意识。突然,睡梦中的我感觉到一阵窒息,呼吸困难伴随着心悸,几乎喘不上气。我想让自己赶紧醒来,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我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却愈发困难。我拼命挣扎直至身体扭曲,睁大双眼张开嘴努力想要呼吸,肺却像要炸了一样,无论怎么用力喘气都会感觉窒息。在一片彻底的黑暗中,我逐渐感到绝望,甚至能感觉到生命被快速抽离……突然,我猛地睁开眼睛,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一样大口喘气。我看了看自己周围,夜色已深,但窗外可见依稀的天光。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好可怕的梦。我起身坐在床边,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却发现昏暗狭小的阁楼令人窒息。我走出房间下楼让自己透透气,路过特雷韦恩先生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门紧闭,客厅的窗帘也被拉上了,显然他是个比较注重隐私的人。我走到餐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水的时候脑海中似乎略过一丝念头,想要抓住却发现睡意朦胧。喝完了水我转身走上阁楼继续睡觉,上床前刻意没关自己房间的门,或许是仍对刚才的噩梦心有余悸,感觉这狭小的阁楼太过压抑。如果特雷韦恩先生同意的话我宁愿睡在客厅里,至少那里宽敞还有壁炉。很快到了参加葬礼的日子,我和特雷韦恩先生穿戴整齐,带着装框的照片前往那座别墅。参加葬礼的人比较多,想必都是慕名而来送别这位考古学家。年轻的谢里曼夫人一袭黑衣,用带黑纱的帽子遮住头脸,在女眷的陪同下走来走去,引人注目却又沉默寡言。葬礼结束后,我们跟随部分人从墓地返回死者家里,趁这些人们还站在院子里讨论什么,特雷韦恩先生突然凑到耳边小声跟我说了句奇怪的话:“你留意这些人,如果有人走进房子就跟他们大声寒暄。”

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便一个人头也不回地朝房门走去。我以为他要趁房子里没人溜进去偷东西,站在原地紧张得要命,生怕这个时候有人进去。还好那些人只是现在院子里聊天,似乎不想错过外面清冷沁人的空气。可我担心里面的特雷韦恩先生,等了许久没见他出来,最终忍不住索性低着头溜了进去。由于所有房间的门都敞开着,有的甚至没有房门,房间内有没有人一目了然。可我进去找了一圈各个房间都没人,又担心被人发现,正焦急的时候,突然想起进来的时候看到楼梯下方的那扇门是开着的,平时那扇门一直关着。想到这我赶紧跑到楼梯下方,那扇神秘的木门果然敞开着,门内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清。我壮着胆子走到门口,小声呼唤特雷韦恩先生。里面没人回应,我试着走进门内,发现脚下是一串台阶,通往下方的黑暗之中。我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心里既紧张又有些害怕。可一直走到台阶底部,都没有发现特雷韦恩先生的身影,只能看到一些堆砌的杂物,房间更深的部分隐藏在黑暗之中,令人不由心生畏惧。我又喊了几遍特雷韦恩先生,心里不由纳闷,若不是他打开的房门,这扇平时关闭的门怎么会……正想着,台阶上方入口处的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吓了我一跳。更可怕的是没有了门外的光线,我身处的地方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这一情形立马就引起了我得恐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摸索着寻找台阶。结果转眼的功夫我发现台阶已经找不到了,摸着黑乱撞只会碰到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杂物。这种莫名的紧张使我心跳加速、呼吸困难,而且我突然发现这种感觉与那天的噩梦极其相似,这让我更加恐慌!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保持平静,然后伸出双手慢慢摸索,终于摸到了台阶。我摸黑走上台阶,一直摸索着走到门口,用力拽门却发现根本没锁,我猛地拽开门一个踉跄险些又沿着台阶滚下去!待我扶着门柄站稳了,心有余悸地走出门外,却惊讶地发现特雷韦恩先生就站在门外,背靠着楼梯一脸淡定地看着我,那表情好像还很得意。“一点也不好笑,”我说,“幸亏我足够大胆且能保持冷静,如果换作别人的话……”“比如施里曼先生?”

他说。我突然被他说愣了,本来一肚子气,结果一句话令我恍然大悟。“您是说,施里曼先生并非死在客厅?”

“如果他真的像那个女人说的那样死在那里的话,就不会被大老远拖过去了。”

“难道他死于心脏病也是假的?”

“你刚才在里面感觉如何?”

特雷韦恩先生反问我,“你还年轻,虽然在陌生的环境遇到这种情况难免会紧张害怕,但起码不会要命。”

我似乎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并未打断他。“作为一个亲身历险的考古学者,多次参与发掘工作难免会遭遇意外。”

他接着说,“1860年,他们在希沙里克山丘进行考古发掘。发现了多层城墙遗址,并终于在一座地下古建筑物的围墙附近掘出了大量珍贵的金银器具。不幸的是,他们在地下工作的时候遇到了小范围的塌方,虽然最终脱险,那次经历造成的恐惧却一直留在施里曼先生的意识深处。从那之后他就患上了幽闭恐惧症,且无法治愈。”

“我知道了,”我说,“所以他的卧室没有门,而且所有房间的窗帘都很薄!”

“瞧,我一说你就明白,”特雷韦恩先生说,“与他朝夕相处的人更是对他的这种病了如指掌。”

“天哪……”我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是说,施里曼先生并非死于心脏病?”

“或许他真的有心脏病吧,”他说,“谁知道呢,他的死看上去确实很像心脏病引发的猝死,可如果有人故意制造某种诱因导致他犯病……”“把他关进地下室,”我说,“对黑暗的恐惧就会要了他的命!”

“当然,这只是某种猜想,”特雷韦恩先生说,“如果没有事实证据的话……”“他脚上的划痕,”我赶紧说,“如果他被人从地下室的台阶拖上来,就可以解释他脚上的伤。如果是他起床自行走动的话,脚上一定会穿鞋,而且女主人和管家都刻意否认这房子有地下室,只说这扇门后面是个储物间!”

“看,你一点也不傻!”

“天哪,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施里曼先生在从事考古工作前是个商人,”他说,“家境殷实,而且这些年的考古发现又令他名利双收。此时一个年轻貌美的仰慕者出现,不顾30岁的年龄差距执意要嫁给他……”“就算是这样的话,她只要等着自己的丈夫寿终正寝就好,到时候所有的遗产都会留给她。”

“她起初大概也是这么想的,”特雷韦恩先生说,“可他身体健壮,看上去遥遥无期,而且在这期间,她与年轻英俊的管家互生情愫……”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别表现得这么惊讶,难道你早没想到吗?”

“我确实有些怀疑,”我说,“可我们没有证据!”

“证据不会像水里的气泡一样自己冒出来,”说着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膝盖,“房子的女主人差不多快回来了,我要你如告诉她,我的腿病又犯了,今天恐怕要劳烦她留宿一晚。”

“我从没听说你有腿病,特雷韦恩先生!”

“不然的话你用美男计也行,反正我们今天就是不走了!”

我实在搞不明白他这又唱的哪出,简直想起一出是一出!尽管我不太想配合他,结果他还是得逞了。虽然房子的女主人看上去不太情愿,但他厚着脸皮说自己的搭档(也就是我)身子骨太弱了,根本没有办法把他背回去。于是在他厚着脸皮的一再请求下,女主人看在我们为她丈夫拍摄照片的面子上,最终答应我们留宿一晚。结果这一晚太难熬了,我不禁要在唯一的客房里与特雷韦恩先生同床共枕,还要忍受他半夜里不睡觉神神叨叨不知在干些什么。气急败坏的我干脆抱着被子睡在地上,结果刚艰难入睡,突然被一阵尖叫声惊醒!被吓坏的我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光着脚就跑出了客房。发现楼下不知是客厅还是书房里传来女主人语无伦次的说话声,好像是在哀求什么。“求求你饶了我们吧,他(管家)也不知道你当时在那里面,所以才会关上门……我们第二天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我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可她竟然像是在对自己的亡夫说这些话,可今天白天我们亲眼目睹那位死者下葬,现在他应该躺在坟墓里!“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你发病会这么严重……”我忍不住越过楼梯悄悄往下看,隐约能看到客厅的一部分。女主人正穿着睡裙蜷缩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黑暗中的某个方向。我悄悄沿着楼梯走下半层想看看她究竟在害怕什么,却看到客厅的窗前依稀站着一个人影,由于光线昏暗只看到一个轮廓,却像极了已经去世的施里曼先生!惊讶之余我似乎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决定下去制止特雷韦恩先生的胡闹。可就在我准备走下楼梯的时候,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肩膀。我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却发现特雷韦恩先生就站在自己身后!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薅着脖领子揪回二楼的客房。“你怎么……我以为你……”我惊讶地看着特雷韦恩先生,又指指楼下。“半夜里不睡觉在别人家里瞎逛什么?”

特雷韦恩先生小声训斥我说,“当心撞鬼!”

那晚后半夜我再没睡着,也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第二天告别施里曼夫人离开别墅后,我终于忍不住问特雷韦恩先生昨晚究竟怎么回事。“我原本确实打算趁着夜色伪装成以过世的施里曼先生,看看他太太会有什么反应,结果还没开始行动就听到了楼下的尖叫声。”

“如果不是你的话,女主人看到的究竟是……”“别忘了那房子里还有一个人,”特雷韦恩先生说,“管家跟随施里曼先生很长时间,对他的身形举止了如指掌,而且知道他平时穿的衣服。”

“管家?”

“你以为那个不忠的男人会在各谋害死自己主人之后,会对身为共犯的女主人死心塌地?”

我的脑子越来越乱,简直感觉不可思议。“你是说,昨晚实际是他……”“利用女主人的愧疚心里制造恐惧,不仅能逼她招供,说不定还能将她赶走独享成果。”

我惊讶得无话可说,就算早已料到了这一切,还是感觉难以相信。果然没几天的功夫,失魂落魄的女主人就匆匆搬离别墅,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作为最终赢家的管家打算坐收成果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法律的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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