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希望之地建设完成。
外面世界有的,希望之地都有。
二十年前曾经威胁全人类的浩劫也已经成了历史,希望之地最初的建筑慢慢发展成了著名怀旧旅游区。
“乖孙你看那边,那一排刷了石灰的房子就是奶奶以前住的地方。”
“啊?连墙纸都没有,也没有空调,夏天和冬天怎么住呀?”才四岁的小娃娃一脸不解。
“夏天就心静自然凉咯,冬天嘛,运动产生热!”
“奶奶你看,那个人拖了那么大一只熊!她是不是好厉害?”
萧凌扶了扶眼镜,眼眶微微湿润:“是啊,她特别厉害!你最喜欢的动画片里,那只叫‘皮皮’的小动物就是她发现的。她还是打败黑暗魔鬼的英雄之一。”
“哇!好厉害!”小家伙举起小拳头,“奶奶,我以后也要打那么大的黑熊!”
“等你长大了才可以。”
危险动物没有了,但它们的形象却保留了下来,仿佛是为了纪念人类历史中那不同寻常的时光。
“嗯!”小家伙郑重的点头,非常认真,但随着队伍的前行,很快被一个新的雕塑吸引了注意力,“奶奶,你看她有好多玩具!”
“那不是玩具,是兵器,用的好的话,可以杀死怪兽。”
“那她厉害吗?”
“当然厉害!奶奶一开始最崇拜她了。”
“和刚刚拖大黑熊的比呢?谁更厉害?”
“她们一样厉害!”
“我也要和她们一样厉害!”
“那你要乖乖吃饭,乖乖睡觉,快快长大。咱们现在要去文化园看英雄们的电影了,以前奶奶看的都是话剧,可没有你这么幸运!”
这是一部新拍的电影,请了国师级别的导演和编剧,背后还有军方的投资,今天在希望之地旧址首映。
看完电影,观众们没有想象中的热血沸腾,许多人表情都特别凝重。
因为先辈们太不容易了。
【呜呜呜……要哭了,为了矿产他们居然自己下矿洞,好几个人出不来,袁教授为了把数据完整地传递出来,自己却永远地埋在了地下。没有他们的无私奉献,就没有曲教授未来的成就。我终于理解为什么曲教授的公开课上,每次提及以前的伙伴眼睛都会湿了。妈的,太虐了!】
【汪教授拿的是喜剧人的剧本吗?为什么每次看他给动物喂神秘砂砾都那么搞笑?搞笑中又带着一点辛酸。汪教授被忽然变大的熊弹开撞在墙上的画面,已经挥之不去了!】
【靠靠靠!看到后面我才知道季组长不是专业救援小组!怪我上课不专心,只知道有一个专门监测土地吞没的小组,没记住组长的名字。没想到传说中严谨果断、不苟言笑的特殊小组组长,在家里居然喜欢对着老婆和孩子撒娇,颠覆想象!】
【付哥憨憨的,我还以为是个闯祸精剧本,没想到关键时刻稳得一批!】
【林阿姨好帅、陆阿姨好帅!可是为什么两个人都英年早逝啊!不要!】
【科学家们好辛苦啊,好几天都睡不到一个囫囵觉,实验结果一出来直接晕倒了。】
【军人们也好辛苦,就算人民已经撤离,他们还要坚守在国境线上,不让外国沾染分毫。】
……
“组长,你还满意吗?”付西南贼兮兮地问。
虽然季征已经不是组长了,但之前跟过他的人私下都更喜欢喊他“组长”。
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生死相依。
季征的头发完全白了,听着付西南邀功似的问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不满意你能拿回来重新拍?”
“那不能,我看观众反响挺好的,你的钱可没有打水漂!也没有出现不该出现的人。”
电影里没有谭光明。
即便谭光明可以以反派的形象出现,但付西南不愿意这个人占据哪怕一秒的电影时长。
“勉强合格。”
·
番外:
招岚感受到时限将近,立即申请从汪渠小组退出。
体检的时候悄悄改了数据(因为肉身的衰弱是突然的,缓冲时间非常短),最后得到一份“病危通知书”。
“爸、妈,对不起,不能陪你们走完这辈子了。”招岚抓着苏小琴和陆鹏的手,说出了陆招岚临死前最想说却不可说的话。
她对父母一直很愧疚,觉得自己过于冲动,将生死看得太简单。
父母爱她,虽然爱的方式过于热烈,但她从来不怀疑他们是否真心。
她也爱父母,可惜她自己丢掉了陪伴父母的机会。
“没关系,至少你这辈子,我和你爸永远陪着你,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都为你骄傲。你是我们家最闪亮的星星!”苏小琴眼眶红红的,却努力挤出笑容,可惜嘴角刚刚上扬,眼泪就不听话地滚下来,砸在了母女俩交握的手心里。
“你妈说的对,我和你妈现在也没有工作,正好天天陪着你!”父亲的爱大多内敛,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女儿的发顶,也在努力笑着,可眼睛里却满是不舍。
招岚也笑起来:“爸、妈,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跟你们说,你们爱我的时候,也多分一点爱给自己,你们不止是我的父母,还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希望你们的生命里不止有我,还有你们自己。”
这也是陆招岚曾经想说的话。
“唉!我跟你爸都记住了!”苏小琴抹了把脸,又笑起来,“你放心吧,我和你爸绝对饿不着!”
“不只是饿不饿的问题。”
“是,我们吃得好,睡得好,玩地好,什么问题都不会有的。不信你这几天看,你爸这几年可挑嘴了,以前吃都吃不着的东西他还要嫌弃,气死个人!”苏小琴努力逗女儿开心。
招岚应景地笑了笑。
苏小琴和陆鹏陪着招岚走过了最后的时光,等到仪器检测不到心跳,发出尖锐的警告声时,憋了很久的苏小琴终于忍不住扑在病床上放声大哭。
她的哭声顺着虚掩的病房门传到空荡的走廊上,让原本就低落冰冷的重症病区更加严寒。
陆鹏也坐到床边,颤抖着手无声的替女儿掖了掖被角。
仿佛女儿只是睡着了。
天亮了就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