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打听过了,只是在入场的时候收费,交了才能进,不交可以走人的,而且也不是每次集市都有,他们忙的时候就来不及收了,我去看看,说不定能捡个漏,如果收费贵的话我再换地方,镇上不行还有周边几个村嘛,我可以在他们赶集的必经之路上叫卖。”
言诺条理清晰地说着自己的计划,他可不是老实巴交、逆来顺受的村民,也不是那种非得人多热闹才能卖得动、卖得完的大摊子,不让赶集,走街串巷总可以吧。见顾依没说话,他继续说道:“反正他又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是谁,即便知道了又怎样,我没亲没故的,是个孤儿,他又不会为难我。”
这句话倒是真的,顾依从记忆中搜索出了为数不多的关于王军的一些传言。王军是双龙村的,小时候妈妈跟城里人跑了,爸爸是个酒蒙子,一喝酒就打他,在一个隆冬的早上,那个嗜酒如命的男人出现在了水塘里,被冻在了冰面上。没人知道他喝了酒去水塘干什么,只知道他那个10岁大的儿子看上去一点儿也不难过。刚开始,乡亲们觉得这个成了孤儿的孩子可怜,就把他叫来家里吃饭,可时间一久却发现不对劲了。这孩子生性好斗,占有欲和破坏力都极强,吃惯了百家饭的他,如果哪家人做了好饭没叫他或者关着门不让他进,他就捡石头砸人家玻璃、在门上刻王八,次数多了就直接打人家孩子,而且别人家孩子有的东西他也要有,敢不给他就直接打一顿,然后当着这个孩子的面把东西砸坏。不过他倒是对那些跟他有相似遭遇的孩子格外开恩,他手底下的兄弟大都出身不是很好,遭遇过这样那样的不幸,被他帮过一把之后就跟着他做事,其中就有个遭家暴的,他就带着一帮兄弟闯进人家里,摁住了那个爱打老婆孩子的男人,让孩子自己动手打断了亲生父亲的手,随后,这孩子就跟着王军混了,甘之如饴地被他那套理论洗脑。王军确实不认识言诺,即便追问起来那也是个身世可怜的孤儿,可问题是言诺现在跟她住在一起啊,如果知道了这层关系呢,会不会让言诺陷入危险?顾依不想冒这个险。“不行,周围还有其他镇,我们……”“那个王老板是不是跟你有过节,或者说,是不是盯上你了。”
言诺打断了她,直奔主题。“是,他想娶我。”
无奈之下,顾依还是如实说了,“奶奶去世那天,堂叔也来了,带着王军来的,没多久堂婶就来说亲,名义上是说亲,实际上是通知,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不肯,一时悲愤就撞了墙。”
顿了顿,又安抚言诺说:“不过不用担心,那群人坏事做绝,不会有好下场的,这几年大案频发,要不了多久国家肯定会全面整治的。”
“嗯,我相信。不过总是要有人报案的,越多地提供线索证据,就能越快把他们绳之以法,我想多打探打探。”
言诺语气坚定,“我年纪小,不容易被怀疑,当然,我会非常谨慎小心的。”
听着他满腔热忱地想要除暴安良,顾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换做她是言诺,肯定也是义无反顾的,可如今她已经被盯上了,作为猎物,不求周旋自保反而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不是英雄,是蠢蛋。顾依不再说什么了,言诺也知道了她的答案,一夜无言。第一声鸡鸣比晨晓来得更早一些,两人起身开始忙碌,当言诺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顾依拉住了他,给他紧了紧围巾和衣领,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安全,路上慢点骑车,到那儿之后不能莽撞,闲聊打探几句就好,别太刻意。”
“好。”
听着顾依的唠叨,言诺没有半点儿不耐烦,被人关心还不好么,这证明,她心里有他啊,至于是不是男女之情,那无所谓,即便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大不了他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就算成为上门女婿他也乐意,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有顾依重要吗?反正顾依成为他老婆是早晚的事,至于那个想抢他媳妇儿的,哼,他倒要看看对方啥德性。天有些蒙蒙亮,顾依目送着言诺出发了。村里人倒是不多,偶尔见几个早起的正勤快地清扫着自家积雪,路上已经热络起来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哈着白汽赶着路,大都是拉着货去摆摊做生意的,言诺也加入了其中,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两道车轮印清晰地留在积雪上,随着乡路延伸到远方。“终于到了。”
看着村碑上醒目的三个红字——双龙村,言诺擦了把额头的汗,随后就跟着其他的小贩来到了集市中央。不对啊,怎么没人收保护费,难道传闻有假?言诺找好位置停好车后,就一边跺着脚,一边往手心哈气,他打量着周围,寻找搭话的机会。看到旁边的中年男人摆好了摊,直起了腰,把手揣进了袖子里,于是,他上前开口打招呼:“大叔好,我今天是第一次来摆摊的,所以不太懂这儿的规矩,听人家说似乎是要收摆摊费的,那为啥今天没收啊?”
“哼,还没到时候呢,往常都是在一东一西两个村口留几个把门的,交了钱才让进。不过到了年关底下,都跑去省道上劫过路的司机了,人手不够,哪还顾得上来搜刮咱们这点儿。”
说着,中年男人从口袋摸出烟纸和烟袋,卷起了香烟。“不过也不一定,”他深深吸了两口烟,重重地吐出了两道浓雾,似乎有些愤恨又有些无奈,“说不定一会儿截完道就来挨个摊子收了,到时候就不是你想不想给、想给多少的问题了,不给的话你可就走不了咯。”
看着眼前的半大孩子,中年男人想起了自家的儿子,不由得放软了声音:“你多大,怎么这么小就出来摆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