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就在聚溪镇的镇政府旁边,离聚溪村村委会倒也不远,走路也就十几分钟。在去派出所的路上,看着走在前面的顾依的窈窕倩影,顾村长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刚刚脑子一热就按照这丫头的要求写了张字条还签了名,都怪这丫头长得太好看了,比她妈年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想起她,顾村长走路都有点发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自己就像是被勾走了魂,她穿着条碎花白裙子,编了两条长辫,一张瓜子脸上缀着两颗如星辰般的眼睛,又大又亮极其好看,投过来的目光仿佛勾到人心里去了,她的嘴角总是上扬带着笑意,勾起的幅度稍大一点就能看到两个梨涡……顾村长长地舒一口气,仿佛只要想想也觉得十分满足了。“顾伯,我们到了。”
“嗯?哦哦,那进去吧。”
正陷入美好回忆中的顾村长忽然被顾依拉回现实,掩饰地咳了一声,越过顾依进了派出所大门。顾依觉得莫名其妙,这想什么呢,笑得那么荡漾,跟印象中的村长形象完全不一样,原身记忆该不会出差错了吧?她摇了摇头,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跟着顾村长进了派出所。“顾伯,那我先走了,今天谢谢你。”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派出所的人说10天左右就可以办好,想想终于可以重新用回自己的本名,她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尤其是兜里那张证明,总有一天会派上用场的,原身的公道她也一定会替她讨回来。“伊伊,是你么?好久不见呀。”
这个声音?顾依皱起了眉头,脚步顿住了却没急着回头。“怎么不理人了呢?”
身后人快步赶了过来,语气中带着些委屈。顾依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女孩,这就是原身的远房堂姐——顾婉芸,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高高壮壮的男生,是顾婉芸的弟弟——顾其峰。据说当时为了生这个儿子,家里被搜刮得分文不剩仍凑不够超生的罚款,村干部不依不饶,带着人进了家,见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后告诉顾家辉,如果凑不够,孩子就别想上户口,这句话倒是逼着顾家辉发了家,不过是干了劫道的营生。顾依收回了目光,冷冰冰地看着顾婉芸,淡漠地回道:“有事么?”
“你什么态度!”
顾其峰愤愤不平地上前一步,却被顾婉芸拦下了。“伊伊,我知道你没考上大学心情不好,但是那不是你的问题,毕竟谁都有发挥失常的时候,人有的时候就是要认命。”
顾婉芸生了一张娃娃脸,有个短短的小尖下巴,五官没有一处出彩的,但是合在一起倒是意外的和谐,乍一看上去清纯又舒服,还真会让人莫名生出一种邻家女孩的亲切感。此时的她正可怜楚楚地看着顾依,似乎下一秒就会泫然落泪,仿佛遭遇不幸的不是顾依而是她自己。“认命?那我是该认别人操纵过后强加给我的命呢?还是该认原本被偷走的命?”
顾依面露讥讽,戏谑地看着顾婉芸。看着对方这幅样子,顾婉芸心道不好,她该不会知道什么了吧?哼,即便知道了又怎样,她又转念一想,只要那件事尘埃落定,她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更何况还有她爸这座大山压着,想翻身?痴心妄想!盯着那张绝代风华的脸,顾婉芸压不住心中的妒火,呸,活该嫁给老男人冲喜。如此想着,嘴上不忘绵里藏针地刺上几句:“你说起话来怎么云里雾里的,该是你的命就是你的命,那是注定的,能被王老板看上,也是你的福气嘛,要不然你怎么有机会进那种福窝呀?”
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对方身上的穷酸衣服,又道:“说不定,现在就过门,王老板还能给你买几身过年衣服呢。”
“既然你喜欢,那祝你早日投到那种福窝去,也好帮你爸多换点儿利益,多积点儿阴德。”
“你怎么说话呢!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们家可是供你上学,对你有恩!”
原本就一脸不耐和厌恶的顾其峰一听到顾依敢出言反击,顿时中气十足地吼出了声,脸上的横肉颤抖。眉眼倒是能看得出他爸的影子,其他部分就已经胖的看不出轮廓了。顾依不愿搭理这两姐弟,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站住,滚回来道歉!”
“好了,其峰,她没爹娘养没家教,我们不能跟她一般见识,明白么?”
对身后的狺狺狂吠充耳不闻,顾依拐进了巷子,消失在他们视野中。天色渐晚,而今晚对于言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夜,他枕着手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发呆,之前都是看着顾依的睡颜入眠,连梦都是香甜的,可如今他感受到了孤枕难眠的悲凉,不知道顾依怎么样,有没有想他。“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紧接着,灯也被啪嗒一下打开了,房间的另一个主人也回来了。“抱歉抱歉,打扰你休息了吧?我不知道有人在。”
借着灯光,来人看到了已经盘腿坐直的言诺,立刻出言道歉。“没事,倒是我把你吓到了,我是今天新来的,我叫言诺。”
“这样啊,你好,我叫袁志昌。”
对面的大男孩看起来颇为忠厚老实,言诺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面上却放松下来,冲着对方甜甜的笑着:“志昌哥好,我刚来不太懂规矩,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还得靠你多多指点呀。”
“不用客气,我也刚来不久。”
袁志昌笑得一脸憨厚,随意跟他聊着家常,“你是哪儿的人呀,也是双龙镇的吗?”
“不不不,我是聚溪镇的。”
“哦哦,那看来你是家辉哥带来的呀,跟着他做事儿有前途。”
“我不是,我是军哥带来的。”
“啊?你怎么会认识军哥?”
“这,都是身不由己……”言诺简明扼要说了自己被带来的原因和过程,脸上是掩盖不住的苦涩。“唉,大家都有不同的苦衷,我本意也不想来这儿的,我是双龙镇的……”袁世昌也表情哀痛,说起了自己的身世。两人打开了话匣子,最后甚至勾肩搭背坐在床边互相取暖,互相宽慰,一直聊到了大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