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告殿下,病疾坊的大夫们全都染上了瘟疫,坊内的病人们情绪激动,哀嚎满天。”
“更糟糕的是,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城中的百姓和城外的流民都陷入了恐慌,想要往外逃窜。虽然钦差大人已经派人围住了云州城,但长久这么下去,恐怕会引发新一轮的暴动。”
议事堂内,黎殊臣端坐在上首,听完云州同知的汇报后,吩咐道:“召集城中所有大夫,即刻赶往病疾坊。”
“......回殿下,带头逃跑的就是他们。”
云州同知眉间紧紧拧出一个川字,汗湿的胡子黏在一起,甚至顾不上打理:“瘟疫发生最初,下官便已派人去城中各大医馆请大夫,能请来的都已经来了,如今全感染上了瘟疫。”
“其余没来的大夫,都被吓破了胆,疫情当前,他们竟然开始收拾细软,准备出逃。”
“不过,还没跑出城门,就被抓了起来。抓到病疾坊后,他们消极怠工,只吃饭、不干活。”
听完始末,黎殊臣眸色微微冷凝,绷着脸凛声道:“威逼利诱,不择手段,务必让他们好好干,等到太医来。”
不管如何,病疾坊的病患们不能断了医药,不能断了生的希望。只有他们得到妥善的照顾,才能让外面的百姓们安心,老老实实的待在云州城,免得疫情蔓延到其他州城。
“……殿下,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同知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咬了咬牙,艰难的建议道:“……病疾坊若是发生一场火灾,云州之危或许可解。”
解决不了瘟疫,但可以解决染了瘟疫的人。
史书上,有先例。
待他说完,黎殊臣淡淡看了他一眼,面色无波无澜,却让他陡然生寒。
“病疾坊并不是瘟疫的源头,烧了它也不可能消灭瘟疫,反而会引发百姓的恐慌。云州城每天都有人感染,瘟疫还是在蔓延。除非,你烧了整个云州城。”
“下官不敢。”
结束这个话题,黎殊臣话锋一转,又交代道:“安排人手,保护好剩下的大夫。”
免得他们又恰巧同时染了瘟疫。
同知走后,将近正午。
黎殊臣先带齐欢去吃了她最爱吃的阳春面。
接着又将她抱回床榻间,陪她一起午休。
屋内,地上的冰盆冒着丝丝凉气。
床上,黎殊臣不辞辛劳的为她扇着扇子。
“阿殊你歇一歇,我不热。”
“嗯。”
“这个月我都不想再吃阳春面了。下个月也不太想。”
这辈子都不想了!
“嗯。”
听他毫不犹豫的答应,齐欢微微诧异,抬眸望他,却见他正望着虚空出神,眼神还有些凌厉。
“阿殊?”
“嗯。”
“阿殊是小狗?”
“嗯。”
!
齐欢迅速地爬起,戳了戳他脸颊:“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她的脸放大在眼前,黎殊臣终于回过神:“阿欢刚说什么?”
“……说你想事的样子真迷人。”
她刚说完,就被黎殊臣含住了樱唇。
直到粉嫩的唇瓣被亲的微微红肿,黎殊臣方才放开她,回道:“阿欢嘴真甜。”
说话甜。
亲着也甜。
齐欢心虚的低下头。
看来,阿殊真没听见她骂他是小狗。
不过,他刚才在想什么呢?
那么入迷。
齐欢好奇的询问他。
只听他道:“我刚在想给两位皇叔回礼的事。”
两位皇叔待他不薄。
二皇叔忠王肯为他花银子,雇佣杀手刺杀他。
三皇叔顺王肯为他动脑子,想出不少阴招,先是鼓动流民暴动,接着借瘟疫动手脚。
黎殊臣眸光幽冷。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很懂礼貌,自然得回报。
十日之后。
京都人人称赞顺王教子有方,儿子慷慨大方,将黎远岫自筹物资、救济灾民的事传的人尽皆知。
百姓们还不忘拉踩忠王,说他十九个儿子加起来,也比不过黎远岫一个人。
得知消息后,忠王勃然大怒。
他最大的骄傲就在于他超强的造人能力!
现在满城百姓竟然否定他的成果,是可忍孰不可忍!
忠王叫来暗卫,暴躁的吩咐道:“给本王查,流言从何而起!”
这时,幕僚摇了摇羽扇,笃定道:“王爷,属下以为是顺王。”
“通常情况,谁得利,谁就是幕后指使者!”
忠王认同的点点头:“有道理!准是老三这个狗东西。”
“幼时,他总将功课,刻意放在本王功课之下。本王问他为什么,他说长幼有序。后来本王总挨骂,才慢慢想明白,他是为了拿本王做对比!”
“如今皇兄子嗣单薄,倘若需要过继,必然会从本王和老三的儿子中选一个。本王的儿子多,概率大,老三自知他能力没本王强,就开始打别的主意。”
“给他儿子博美名,还顺带抹黑本王的儿子!”
“他从小就这德性!总爱拿别人衬托自己!狗东西。”
忠王越脑补,越觉得有理有据。
很快,暗卫查明,流言最先从朱雀大街一带传出。朱雀街上的金玉楼是顺王府的产业。
果然是老三这个狗东西!
忠王吩咐暗卫:“去账房支银子,雇杀手,砍老三!”
他脑子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只需要砍死敌人,对方再多阴谋也只能去阴间谋。
幕僚还不忘补充道:“雇凶时,记得藏好身份,不要留下把柄。”
王爷除了不敢弑君,总想砍这个砍那个,府中培养的暗卫被霍霍的差不多了,只好花银子雇佣江湖杀手。
烟雨阁信誉佳,杀手武功高强,不管成功与否,绝不会泄露雇主信息。
多次合作,值得信赖。
*
几日后。
顺王前去皇觉寺为云州祈福,归途遇袭,虽未受伤,随行的精锐却折损过半。
大理寺介入的同时,顺王也召集了幕僚来议。
“属下以为是忠王。”
“放眼整个黎国,敢刺杀王爷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而这些人中,安王远在云州,京都的势力早已在被流放时清理干净。只有忠王,喜好这般直接的法子,且具备这个能力。”
“可惜杀手中没有留下活口,身上也无任何身份证明,大理寺介入后,我们不好贸然制造伪证。”
“王爷,不如咱们反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