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幻灼双翻出了好几本书籍，千字文里没有的，在别的书籍里补齐了。
将墨君仪指出的字连成句子之后，幻灼双的脸就红了，甚至带了几分慌乱地把书合上，“你别信口胡说，我可还没信你呢。”
除了幻族的未来，她其实也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即使说不了话，也看不到对方，幻灼双也还是觉着尴尬，于是便到外头巡察去了。
夜里，幻灼双又到了祖树底下。
等着午夜时分，等着亡魂现身。
一看到墨君仪显身，幻灼双就迫不及待地问：“你说幻族不复存在了，是什么时候，以什么形式，我又为何救不了？”
墨君仪张了张口，却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幻灼双蹙眉，低头寻了一根树枝给他。
墨君仪接过，半俯身想写，却发现在地上根本划不出痕迹。
“算了，”幻灼双很干脆地放弃了，她在草地上坐下，指了指上头，“这也印证了你没有骗我，他真的不容我们了。”
天机不可泄露，墨君仪能出现在这已经算是祖树庇护了。
幻灼双低喃：“我为何没有保护好大家？”
“你有，”墨君仪在她面前坐下，温和地道：“你已经拼尽全力了。”
“族里的长老都说我天赋异禀，是族里世代传承最厉害的天才，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的，”幻灼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可幻族为什么会毁在我手里？”
墨君仪道：“阿双，我是靠着朔夜的阵法进来的。”
“你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幻灼双笑笑，随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瞪圆了眼睛。
他是从来世而来，他是靠着朔夜的阵法进来的，也就是说来世有朔夜，有阵法，这么说来，幻族也不算全族覆灭，是吗？
她犹疑地开口确定：“真的是小夜？”
墨君仪微微颔首：“是。”
幻灼双原本松了几分的心忽然又提了起来。
不对。
她顿时面露戒备，“你为何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倘若幻族存有后人才会让阵法传承下去，可为何他知道来世助他进来这里的人就是朔夜？
既然是来世，那便是转生之后，按理说容貌声音性子等一切都会不同，那面前这人，又是如何得知幻族一事的？还知晓那个还未出现的“幻熠”就是幻族的最大敌人？
墨君仪目光沉沉，“你和朔夜都是记得的。”
幻灼双怔然，呐呐开口：“为何？”
墨君仪还是不想跟她说她还未经历的惨痛，张了张口，却还是想不到委婉的说法，于是保持了沉默。
幻灼双以为这又是不能说的事，便也就不再追问。
墨君仪道：“阿双，时间已无多，跟我回去。”
“可我并没有完全相信你说的话，”幻灼双拒绝了他，“起码要等你说的那个‘幻熠’出现，我再考虑。”
墨君仪应下：“好。”
换作是他，面对一个忽然出现的陌生人，说着近乎荒唐的话语，他也是不会轻易就相信的。
也没过多久，族里真的救回了一个男子，也真的如墨君仪所说，重新取名为“幻熠”。
当天夜里，祖树下。
墨君仪道：“阿双，事实已证明。”
“嗯。”幻灼双眺望着幻族村落的方向，面容肃穆。
墨君仪眉心微蹙，“阿双？”
幻灼双淡声道：“这里是我的心之所向，我不解了心结是离不开的。”
墨君仪道：“那便带着族人迁出此地，另寻发展之地。”
“我试过了，不行。”顿了顿，幻灼双才带了几分沉重地开口：“保护着幻族不受外界纷扰，不让外人随意进入的阵法，是代代守灵人加强巩固的，我也改过阵法加强，可现下，我却是解不了。”
幻族先祖灵心慧性，一心想要扶贫济困，匡扶天下，可最后却落得心灰意冷的下场，携了妻儿，邀了挚友，避开乱世，寻了个风水宝地就此落地生根，创下幻族，设下阵法并立下族规，幻族子弟一生只能出入一次幻族。
而幻族守灵人，做守灵人一日，一日不得出幻族。
阵法解不了，人就只能进不能出。
墨君仪蹙眉，“你为何要让幻熠留下？”
幻熠是切实摧毁幻族的人，他若不在，幻族或许就能避开此难。
“我没办法，”幻灼双自嘲地笑笑，“我心里想的是不，可所有代表否定的话语我都说不出口，除了点头，我别无他法。”
“你说我教过你阵法，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并非是寻常的阿兰若之境，也不仅仅是我的心魔，它有自己运行的规则，它不允许有人破坏，”幻灼双转头看向墨君仪，“先不说我了，你要怎么离开这里？”
墨君仪怔了怔，他一门心思都在如何让轩辕云霓从这里出去，从未想过自己要怎么离开。
思索片刻，他开口道：“你离开了，或许我也就能回去了。况且朔夜就在现实里守着，总会有办法的。”
“不是这么简单的，”幻灼双摇摇头，“你是不是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墨君仪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处，摇头。
幻灼双补充道：“要用这里的时间流逝来算。”
墨君仪陪着她过了半生，也有十几年了，这么说来，也算是长了。
见他点了头，幻灼双伸手捏着他手臂上的肉转了半圈，“疼吗？”
墨君仪摇头。
“真的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幻灼双眉梢轻挑，“别以你那种大男子气概来衡量，老实地回答我，这很重要。”
墨君仪犹疑着点了头。
不至于说很痛，可也不是真的毫无感觉。
“你并非是我意识里会构建的人，对于这里来说，你就是个外来侵入者，若没有祖树的力量，你连显身都做不到。按理来说，你在这里是不会觉得饿、渴、困、痛等等正常的身体反应，可现下，你感觉到了疼痛，显身的时间也长了。”
幻灼双放开手，转头望向远方，“这说明你开始被同化了，慢慢地，你就会变成这里的一员，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进来的目的，最后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幻族的人，永远沉溺于此。”
墨君仪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