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这岳父不想说。原来，事关这两个外孙。
虽说莫欺少年，可是，事情与你们有关，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你们的动机了。
她是你们的母亲，再不好，再是精神病，再让你们脸上无光，你们也不能这样啊。要了她的命，她死了，你们就能人生没有污点的小公主和小王子吗？
岳父说：“当时，报警了，司机被关起来了，小娟还在医院里。我签了放弃治疗协议。”
这？
“爸，为什么啊？”张大海不解。
他不想失去这个简单的女人。
别的女人，人生的缺点只占一二分，徐小娟现在的状况是占了五分。就好像一个苹果，烂掉了一半，削掉坏的部分，也不能有多少能吃的了。
“你说，她这样，救了活着，你能和她幸福过一生吗？
与其让她这样糊里糊涂地过一生，还不如就这样走了。
至少，我能送她走。
我死时，也就能闭上眼睛了。
我这一辈子，做过许多错事，唯独在对小娟这件事上，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这一次，就让我担了这个责任吧。
孩子，我看得出来，你心中也老大情愿。
收了这个心思吧，让她走吧。离开这个世界，她解脱了，你也解脱了。
你们两个都解脱了。
从此，你也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张大海双手捂脸，想平复一下心情。
虽说他三十岁的人了，许多事不由他，他做不了主。
家里的大事，他父亲拿主意；与妻子相关的事，岳父一锤定音；工作上的事，他只能汇报，不能做主。
唉，这就是他目前的现状。
生活如此，令人痛苦。
“怎么能出这样的事，你看，唉。小娟在下面村子生活，离公路远，不顺路，也不会出这样的事。”父亲张发财说着不相干的话。
这时，角落里的男孩子接着说：“当时，我爸刚开车来，说接我们回去。
这时，我妈就从院子里冲出来了，以为是叔叔你来接她了。
她嘴里喊着漂亮老公你在哪里，然后就顺着公路往你家跑。
当时，我和我姐姐怕她出事，就追着她跑。
这时，上来一辆拉煤王，下来一辆拉煤王，两车一汇车，这路上我就看不到我妈妈了。
我妈妈跑在路中间，喊着让我们慢点。
那个地方正是这个中心幼儿园门口的斑马线上。
结果，下来的第三辆拉煤王没看到人，就撞了上去。
我和我姐姐没事，吓得缩在路边的槐树边，我妈就像一个玩具娃娃一样，飞了出去。
当时，那司机没刹住车，滑行了好长一段车，正好撞在幼儿园的院墙上。
我看到在院子里的小孩都吓得跑进了房间。”
听到这小孩这样说，张大海知道了原因。
原来，她是为了见自己。
只是，开车来的是她前夫。
她跑，孩子追，这才出的事。
她为什么就跑，要寻自己？两家离20里路，是你走路能寻到的？
再说，就是一个正常人走路，也得一整天的时间。何况，你个精神病人，脑袋又不清醒，你疯跑什么？
我又不会丢。
这时，小娟的前夫开口：“是我不好。要是我拦下她，或是拦下孩子，都不会出这样的事。”
岳父长出一口气，吐出一口烟，回答：“大海，是我不对。我要是跟在她身边，她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是我让她在家里住的时间久了，她想你了，听到汽车响，才跑出去寻你。”
这，好吧，你们两个人姿态放的这么低，让我还怎么说？
反正，稀里糊涂地，人就出了这样的事。
死了。
不对，快死了。
“爸，我想下县城去看看她。问问医生有多大可能救下。”
父亲张发财不好出声阻挡，发烟：“来，抽烟。”挨个给发烟。
徐为民是何等精明的人。看到这一幕，就明白了亲家的想法，这是和自己一个决定。
好，那就少数服从多数。
我，不救；你爸，也不救；就你一个毛没长全的孩子还想怎样？
行，凡事到最后还不是听我们两个人的？
那就说服他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你在表演。毕竟，你也是社会上跑的人了，官场上混的人了，知道许多话不能直接说出口。
这点，就是农村的农民，在面对自己的老父母生病时，也不敢轻易说出放弃治疗的话。
背不起那个骂名。
千古骂名，没那么严重。只是，生活在一个小圈子里，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说的话多了，人也会崩溃。
唉，成年人的世界也不容易，都在戴着面具生活。
“大海，我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放心，我们一家不会说你任何的不好。
别人问起时，就说是我做的决定，我放弃治疗的。
放心，没人会说你半句不好。
小娟是从我家拉走的，骂名我来背。
相信大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一个精神病，还是那种治不好的精神病，你救她做什么？
旁人说的再说，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放在他们家，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说不定早都让她死了。
你也看到，咱们这大街上跑的疯子，多少是由精神病演变而成的？
我对得起小娟了。
这个主我来做，骂名我来背。”
“爸，你说的都对。
只是，这既然是车祸，我还是想试一下，抢救一下。
能不能救得活，就看她的命了。
命好，就活着；命不好，那就拉回我家，我请邻居来埋葬。
我不想让孩子长大开口问我，我妈在哪儿。”
场面冰冷的，就像整个房间灭了火炉一样。
有人投票放弃，有人要坚持。
徐为民再次开口：“亲家，我就实话实说。咱也不是认识一两天了。
这事就这么办了。放弃吧，救活了又害你一家。
放弃的话，还有赔偿。
这年头，大约在50万到80万之间。
到时，我一分都不要，都给你两个小孙子。够他们上大学了。
不是我心硬，你看看你家，能有多少钱？
四个孩子上学，你能供起几个？
别说你现在种的苹果不满8亩，就是10亩20亩，又能怎样？一斤套袋红富士地头价也就1.5元，最地的年份也就2元，你说，你不得累死？你这人我还了解？
地里的活都是自己上，不请人。
就这样吧。劝劝孩子，不要钻牛角尖了。
这就是天意。只有顺从才是正主意。你要是反着来，日子别想过了。”
张发财看着自家这个傻儿子，点点头，表示自己认可亲家的话。
“孩子，你就听了这话吧，大家都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