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朝中重臣,苏大将军再耳不聪目不明,也听说过丞相府后院的腌臜事,放苏浅去,以她的心智,掉层皮都是轻的!可苏浅不知道啊。见苏大将军不松口,她顿时着急起来,谁料,苏觅也赞同地点点头。“我相信爹爹,不过这样说来,应该是丞相夫人认错了,哎呀,这可不行。”
苏觅故意一惊一乍的,“要是最后丞相调查清楚了,反咬爹爹一口怎么办?”
苏大将军眉毛一横,“他敢!”
可崔侨真的不敢吗?上辈子爹爹和崔丞相斗的死去活来,可终究棋差一招,更不要说还有她在后面拖后腿,一切仿佛都被命运之笔写好了结局。为了父兄,也为了她自己,苏觅清楚自己这辈子要做什么事,行差踏错一步,都有可能导致功亏一篑。所以,她要保证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按照她所设想的行进。而苏浅真实身份暴露所带来的后果,她要全部推送到苏浅自己身上,决不能让其影响到将军府。氤氲着热气的茶水遮挡住苏蕴探究的视线,他的小妹,似乎在筹谋什么。如是想着,他开口道:“却是该查个水落石出。”
苏家,一向是唯二哥的话是从。胳膊拧不过大腿,苏将军叹了一口气,最终摆摆手,“查吧查吧,查明白了,也当是给老子兄弟的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苏晋铭落了话,苏浅再是想阻拦也没了办法。当晚,苏浅没能回丞相府,被安排在原来的院子里睡下。“你去找人给母亲递个信。”
那人的身影藏在背光处,“她会帮你?”
“她不帮也得帮!”
苏浅怒从心上起,“丞相府情况比你我之前想的复杂,她帮我摆平这件事既是在帮我也是在帮她自己!”
“行吧。”
那人应了声,稍时,烛影晃动,屋中的气息少了一束。但直到露重夜深,苏浅也没有得到回信。另一边,苏觅唤人将屋中的木桶抬出去,绣露用布巾细细为小姐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小姐下回可不要这么晚洗漱了。”
小丫鬟说完打了个哈欠,眼皮子都耷拉着。苏觅把玩着小绿献宝般送给她的莹白石头,歉意道:“这次是有些晚了。”
望着外面的浓深夜色,余光忽然掠过一片衣角。“你快去睡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
苏觅接过布巾,无奈地朝明显不放心她的绣露道,“擦干头发而已,你家小姐我又不是四体不勤的。”
再三保证,绣露也实在是撑不住,回了自己的屋子。房内,苏觅对镜梳着三千青丝,缓缓道:“九皇叔从哪里养了个夜半钻姑娘家闺房的爱好?”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身影出现在镜中。“从你这里。”
谢北辰薄唇轻启,视线触及女子逐渐染上霞色的耳廓,毫无波澜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笑意。都说灯下俏美人,这话当真是不假。“不正经。”
苏觅恼羞成怒道,梳头发的动作都僵硬了半分。谢北辰长睫微颤,不置可否。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苏觅对他的态度大变的原因,他总觉得应该再主动一些。以眼丈量着女子的细腰,谢北辰思绪难得游离,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觉呢?大约很契合吧。苏觅自镜中打量着男人,见他看着看着就移开了眼,狐疑地转过头看他,“九皇叔为何不说话了?总不会是闲来无事?或是路过?”
将军府与战北王府相隔十几条街,大晚上的,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从城北逛到城南。想说的都被说了,谢北辰一默,换了一个理由,“本王听说将军府的养女成了丞相府的千金?”
苏觅十分无奈,“我不记得九皇叔的消息来源如此沉滞。”
“那本王就说一个你不知道的。”
谢北辰正色道。翌日。方才用过早食,宫里就来了人。“不可能!”
苏将军看着眼前笑眯眯的老太监,瞪大了眼睛。不同于他的震惊,听到陛下已查清自己的身份,并断下她就是丞相府嫡女的旨意,苏浅心下一喜,看向苏觅时,都快得意上天了。在苏将军的威压下,老太监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僵硬,“苏将军,事实如此,将军还是早做打算吧。”
做什么打算?苏晋铭脑子嗡嗡的,皇帝的一道指令,使得他都开始怀疑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天,他是不是真的抱错了人。终究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那点疑念被苏将军否定。“陛下这是偏袒崔侨?”
老太监脸色巨变,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中带了点威胁,“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
见苏晋铭还是一副怒火难忍的样子,老太监给站在一旁的苏蕴使了使眼色。苏蕴无动于衷。最后还是苏觅上去拉了拉爹爹的袖子,苏将军才反应过来,抹了把脸,客气话都没说,就迈着步子往回走。不一会儿,后院传来练功时的大喝。“公公,爹爹一时不敢相信,无法控制说了重话,还愿公公体谅。”
苏觅作出担忧、无奈的样子,又朝他手里塞了一袋银子。老太监摸摸鼓实的荷包,笑的见牙不见眼,“奴才都懂,还得苏小姐去疏导一番啊。”
收了。苏觅暗里讥讽,表面不透露出半分,将老太监送走,转身就发现苏浅正洋洋自得的看着她,模样好不趾高气扬。认祖归宗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苏浅只觉得堵在胸口的一口恶气都烟消云散,对着苏觅自是不再卑躬屈膝,一时间,对苏觅看她的眼神中带了点怜悯都视而不见了。皇上都认了,将军府自然没了再留苏浅的理由。不过半日,雨荷院便被苏浅搬了个空。外面的声音嘈杂,屋内却只剩沉寂。苏觅看着有些萎靡的爹爹,不知道该不该把谢北辰告诉她的事说出来。苏蕴瞧出来小妹的欲言又止,开口道:“小妹有事要说?”
父兄都看过来,苏觅一咬牙,道:“是。”
反正迟早要知道,不如早说早了,也有个心理准备。“不知爹爹知不知道,陛下欲诏大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