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
防盗门上的楹联己经掉了颜色，但字迹仍可分辨；
“华灯之下，一家二人老少共居。”
“绿荫之外，两家三老终生供养！”
横批：“家门兴盛！”
这是干爹刚去世时，王天书写的，文词不专意不久远，只有一腔悲怆！
他曾用透明胶带纸把它们细细地帖覆一遍，所以，字迹历久弥新。
低头，叹气！
摁下门铃！
“叮铃！”
“叮铃！”
良久，门内无人回应。
王天释怀，拿了钥匙开门。
“吱呀！”一声响，打开房门。
赖于庞娟的勤奋，家里一尘不染。四下打量一圈无人在家，看来孙革明和庞娟应该是出去了！
当然，或许庞阿姨并没有来。孙叔那个老倔驴可能还是没放下！
想到这些，王天无意深想。坐在沙发上，古旧的沙发深陷下去，发出一声嘶哑。
面向窗台，闭上眼，他想静一静！
近午的天空如洗过般清澈，白云孤单单的几朵，悬在天际没有方向。
远山，近楼。都泛着虚拟的边界，那么真实又巨大。
群鸟呼呼啦飞起一片，“呜呜呜”的鸽哨响彻天空，一群白鸽也加入到群鸟的队伍。和它们一块翱翔于天地之间。
远处广场上，超市打折促销的喇叭声，和几个说声歌手的机械广告声，若有若无地回荡着。
于是，王天仿佛看到了。几个花白头发的男女老人，拿着宝剑在含笑练着太极剑！
一片温馨。而这片温馨里，王天多么希望，其中一个人影能是干爹，或他的养父养母！
这就是齐南市上午的人群，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安居乐业的味道。
他想，如果自己老了，会不会也去耍大宝剑呢？
“呵！”
王天猛地笑出声，这想法好遥远！
“啊！”
突然，一声惊叫打破了这片宁静！
王天一怔，声音是从主卧里传出来的，一个女声！
“啊！对不起，对不起…”
孙革明的倒歉声接连响起。
接着卧室里便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还有几声慌乱的脆响。应该是慌乱中碰翻了什么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该不会…”
王天猛地睁开眼，眼睛凸了凸，他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咔嚓！”
开门声响起。
王天下意识往沙发上一倒，宽厚的沙发背挡住了他的身躯。
他不能让孙革明和庞娟发现他，否责被“杀人灭口”可怎么办？
身下硬硬的硌得生疼，可王天顾不了这么许多，忍着痛继续趴着！
庞娟衣服凌乱地夺门而出，几缕发丝还贴在涨红失措的脸上！
双手慌张地把长裙套上，一抚，终于遮住那双炫人的双腿。
紧张地看了眼房间，双手又攀上胸前，一边抚着惊慌的心跳，一边扣上不知何时解开的内衣口！
一切忙完，低头查了一遍再无裸露后，庞娟这才双手捂着胸口立在墙边！
她闭上眼抿着唇，紧紧皱起的悔恨脸取代了她以往的优雅！
“小娟！”
孙革明光着膀子，追出来。一只手捉住庞娟的手，而另一只手还提着裤子，腰带则在他身后拖着。
“干嘛？”
庞娟羞涩地看他一眼，却又低下头，似乎孙革明的那双眼睛里放着电！一不小心就会被电到。
孙革明迟疑一下，但还是急切地问，“我们都想一想，昨晚…我们…到底有没有…”
“啊！”
庞娟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我只是…只是…”
孙革明低下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只是什么？”庞娟追问。她已经从刚刚慌乱中醒过神来，她想知道，究竟孙革明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我们，有没有…有没有…安全措施！”
“呵！”
“这是在你家，有没有你不清楚？”
庞娟眯眯眼，向前逼近一步！
“你什么意思，不想认是吧？”
她作为一个过来人，什么不懂？电视小说都没少看。
通常发生这种事后，男生问，“有没有安全措施，有没有发生什么。”等等这些词，一般情况就是男方想抵赖了！
孙革明这个硬汉彻底慌了，虽然他比庞娟高一头，可一看到对方脖子上的红印，气势一下就软了下来！
“不不不是，我只是想问清楚…”
瞬间，昨晚的一幕幕画面犹如放电影一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没错，方才倒在床上昏昏睡去！
甚至，在刚刚醒来时！
孙革明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可还是被庞娟看了个正着！
“呵！”庞娟嘲笑一声，“想起来了？”
似乎这话还不足以点明，她又冷笑补充道，“想起来了？”
“呃…我，是我做的！”
孙革明羞愧地低下头！
“认就行！”
庞娟的眼圈有点泛红，她抱着手，借此遮住扯坏纽扣下的隆起！
“你打算怎么办？”
“我…对不起！”孙革明又道，“昨晚喝醉了酒，我看见了小佟，所以就…”
昨天，小江南开业，在王天几人都走后，孙革明和宋建国拼起了酒，庞娟在一旁陪着！
“孙革明！你混蛋！”
庞娟大怒！
“你把我当成…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庞娟一把推开孙革明！这是侮辱，绝对的侮辱！搂着自己却想着别人，好一个杀人诛心的孙革明！
“小娟！”
孙革明想拦，可一激动却被腰带绊了一跤！
大头朝下就摔倒在地！
于是“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孙革明爬起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一悸，只觉空落落的，似乎错过了什么！
孙革明的心中涌上一股酸意，眼泪一涌便哭了出来！
“呜…”他捂着脸，想起了故去的佟医生——他的结发妻子！
昨晚的冲动，让他一下负了两个女人！
可就在这时，门铃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叮铃叮铃叮铃！”
短而急促的声音，让孙革明无暇张望猫眼！
开门，居然是一脸悲愤的庞娟！
“娟…”孙革明喜出望外。
庞娟抬手打断孙革明后面的话，冷道，“别叫我，把包给我！”
孙革明垂眸望了眼沙发。他有印象，包在沙发上！
缓步走过去，阳台外的风景让他恍惚。可当他看到沙发上的王天时，他却张大了嘴巴！
“啊…你你你…什么时候…”
孙革明大吃一惊！
而门外的庞娟看不到王天，只能看到孙革明冲着沙发背发神经！
她不耐烦，“搞什么？我不会再进去了！快拿给我！”
“哦！好好！”
孙革明不想让庞娟知道还有第三人在场，那样不好收场！
于是，伸手去扯压在王天身下的包！
可王天却先一步把包搂在怀里，并白了孙革明一眼！
“小天！”
孙革明双眼急得冒火，又去夺包，可王天却伸手推了他一把！
“哎哟！”
孙革明踩在腰带上，摔了个屁墩！
“你在干什么？”
庞娟发现不对劲，一迈腿进了屋！
“小天！”
庞娟扶起孙革明时也看到了王天。不过，这位工会主席只是皱了下眉头！
“庞阿姨！”
王天站起身，非常礼貌地把包递给庞娟！
庞娟下意识接过包，眼珠一转，意识到王天听到了所有，垂眸间脸上泛起一丝绯红！
三个人站在客厅里，没人说话，只是呆呆地站着。
孙革明低头，悔过般想牵庞娟的手。却被庞娟一把甩开！
斜睨一眼“负心汉”，庞娟把包挎上，要走！
可这时王天却严肃地道，“什么时候喝你们喜酒啊？”
“啊…”孙革明抬起头，一脸震惊！
看了孙革明的表情，庞娟冷笑一声，“哼！”
扭头便走！孙革明太让她失望了！
王天没管孙革明，而是追上了急急下楼的庞娟。
把庞娟硬邀上车，送她去了第二纺织厂，这才空车返回！
一路上，王天替孙革明说了不少好话，但庞娟却始终无动于衷！
王天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
直到下车时。庞娟才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可说的话却是，“你孙叔那儿我不会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纺织厂。
回到家里，开了门。客厅里已经云雾蒸腾！在看孙革明，他光着膀子坐在茶几旁。左手拿着一瓶啤酒，右手夹着烟，一脸愁容。
见了王天进来还没好气儿地白了一眼。
“哟喂！”
王天不服气的冲过去，把啤酒抢过来。
“小天你干什么？给我！”
孙革明伸手去夺。可王天却更加敏捷地躲开，一闪身去了阳台。
“不给！”
“为什么？难道我连喝酒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没有，因为你始乱终弃！”
王天冲他大喊。语气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
“什么？”
孙革明一下急了，追到阳台上挥舞起双手。
“我再说一遍，我喝醉了，把她看成了你佟姨！”
“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王天听了这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那眼神就如同看一个原始人，因为只有原始人才丝毫不懂得现代人的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