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庆北曾经生长在蛮夷之地,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只知道干活才有饭吃的穷苦人家,终于是学个武艺精湛,跟着商队做个护镖。
那年大雪,他十五岁,不幸与追随的商队走失,流落在街头巷尾,就在这紫禁城外的集市里吃别人不要的残羹剩饭食不果腹,他虽然生的强壮,但是早已经饥肠辘辘,已经是没有了力气,被周围的乞丐们结伙欺负了,身上唯一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尽数被人夺了去,他已经是奄奄一息要死在这皑皑白雪之中。
那年小朱厌才七岁,作为大月朝唯一的小太子,皇帝和皇后的独根,更是嚣张跋扈,肆意妄为随意出入这皇宫。
朱厌他自小就有严重的洁癖,他极不喜别人触碰自己的身体,也不愿下人和自己走的亲近,性子孤僻嚣张。
那天乞丐们把鱼庆北打的遍体鳞伤,耳环都被扯了下来,被划伤的血渍恰好溅在了出宫游玩的小朱厌衣服上。
他本就顽劣看个打群架的热闹,根本不想管这闲事儿,但是衣服上刺眼的血渍让他愤恨不已。
小朱厌那日带着几个身穿铠甲的亲卫,当街就绑走了这几个不知好歹的乞丐,打入大牢。
本是无心解救鱼庆北的,但那小朱庆他看到鱼庆北虽然是血肉模糊做一团,但也不曾求饶吼叫,就好奇的走过去打量鱼庆北这个人来。
这一看不要紧,鱼庆北生的俊朗,异域民族的骨骼极为结实,他看那鱼庆北湛蓝的眼睛,更是从不曾见过,许是觉得稀罕,看他也算是个好看老实不做声的,就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宫里照看着。
鱼庆北伤的十分严重,但好在小朱庆能随意使唤皇城里的御医,日日给那鱼庆北看诊问药,男人年轻身体又结实,不出十天就好了个彻底,但是两个耳垂的肉却一直豁成了两瓣,可怜极了。
小朱厌觉得这男人看着顺眼,也就问了鱼庆北,愿不愿意与他留在皇城吃香喝辣为所欲为。鱼庆北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因为他本就回不去蛮夷,而且这个傻太子给他的生活也是极好的,不用粗衣淡饭,日日都能吃到肉,对于他来说已经是美梦成真了。
鱼庆北恢复身体之后一直跟在小朱厌的身后做个老实的跟班,从未僭越,又是个能吃苦受罪的年轻人,不久后就得到了小朱庆的喜爱,求着皇帝父亲给他封为了大内锦衣卫,只听从朱厌和皇帝的差遣,地位颇高。
小朱庆也是孩童的心思,好看的男人对自己又如此温顺,平日里的赏赐还有吃食都是少不了分给鱼庆北一些的,那时候小朱庆并未走进他的心里,只是觉得感恩这个不问世事的小太子,想保护好他慢慢长大就足矣了。
但是事情向来不遂人愿,太子八岁的时候高烧,因着年幼身子弱,便是大病一场,他赖以为生的恩人卧床不起,在这狗仗人势的皇宫里被人任意欺压凌虐。
后来,鱼庆北被人丢进了荷塘之中,他虽然勇猛武功高强但水性极差,以为自己就要溺水之时,小太子拖着高烧不退的身子,在荷塘边愤怒的用鞭子把所有下人都抽下了池塘,让他们去救鱼庆北,若是救不上来就都陪他溺死在这池塘里,所有人都不得已的被太子的话吓得半死,硬是一群人把鱼庆北拉上了荷塘的水台。
鱼庆北第一次觉得被人在乎,竟然这般令他愉悦不已,他再看小太子飞扬跋扈的模样,竟也不觉得从前那般讨厌了,然而太子高烧一事全都被小朱庆推在了那些欺压鱼庆北的人身上,皇帝大怒,一时间皇宫里血流成河,都传出了鱼庆北的手段高明,杀人不用刀。
尔后,九岁的小朱庆被迫登基称帝,他本就还是孩童,无心朝政与党羽之事,他说自己只信得过鱼庆北,便直接把鱼庆北抬到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鱼庆北那时深知,自己赖以为生的苍天大树居然是这般的神圣尊贵,但他仍旧愿意独宠他一人,他何德何能,只得日日精进自己的能力,心甘情愿做朱庆最锋利的爪牙和恶犬,更是他一人大左膀右臂。
鱼庆北为小皇帝朱庆分忧解难,打压党羽,替他出征维护疆土,帮着小皇帝维持着皇帝该有的形象。
然而小皇帝十二岁懂事起,就不知怎么了,总是找一些妃子和自己玩耍取乐,也不用他贴身伺候,他委屈觉得酸溜极了,自己的主子没以前那么疼爱自己了。
朱庆看鱼庆北有些走神,就轻轻用腿碰了碰男人,小手也在他的眼前试探性的挥了几下。
“庆北兄?不碍事吧,你发呆好久。”
小皇帝疑惑的问了问男人,不知道鱼庆北在想些什么,这新端来的花茶摆了半天,都不见鱼庆北为自己倒茶,等的有点着急。
鱼庆北回神,看见他的小皇帝关心自己,不由得苦笑。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无碍,只是记起一些和您的往事,觉得感慨万千,近日阿厌公子怕是忘了我,也不曾唤我贴身伺候,我有些苦恼此事罢了。”
朱庆思考了一会儿,这鱼庆北的势力在这皇城里的牌面比起自己,只多不少,自己明面上给予他的赏赐已经是极限。仅仅是贴身伺候一事,为何苦恼?
小皇帝叹了一口气,小声回他:“那便这样吧,我记得小时候庆北兄也会守在我的寝宫,现在我有妃子不方便,你帮我把她们侍寝的日子改改,我就能昭你过来伺候了。”
鱼庆北听到小皇帝这话,确实高兴的眼睛一亮,连语气都带了几分喜色:“阿厌公子如此关照我,庆北定把这事情处理的明明白白。”
朱厌看他高兴了,才放下心,有时候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鱼庆北的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宫里宫外的事情他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就算是篡位,也算轻松,但这男人并无此意,许是自己这个年幼无知的傀儡皇帝比较好掩人耳目吧,自己私下里也对他很是忌惮。
刚才朱厌就清点好了几个素菜,总在皇宫吃些山珍海味出来换换口味也不错,几道菜一上来色香味俱全,那鱼庆北也是伺候习惯了他,又是端茶倒水又是试菜,才敢开始让小皇帝动筷。
朱庆正吃的津津有味,远处就射来一道银光,速度极快的就要扎在朱厌的身上,鱼庆北面不改色的伸出两根手指一夹,那箭就在他手里被拦腰折断,小皇帝早就见怪不怪,继续吃着碗里的青菜,毕竟总有刁民想害朕。
鱼庆北有些烦躁,自己还活着呢,怎么总有人对自己的小皇帝图谋不轨,他结实的手臂一翻,梅花袖剑就直接对着窗外的方向射了出去,听到重物落地的声响,又开始面不改色的给小皇帝开始夹菜。
小皇帝听见了大街上的人都开始大叫有人死了,慌乱的四处奔跑,他难得多看了两眼,只觉得下面的人跟虫子一样的烦人,是啊,朱厌唯恐天下不乱,他讨厌做皇帝。
鱼庆北看小皇帝不吃了,以为他胃口不好,又用低沉的嗓音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阿厌公子可是饱了?”
朱厌看向鱼庆北,笑的顽劣。
“庆北兄,我今天不想回去了,我想去青楼看看,我还未曾见过妖娆妩媚的女子,想去瞧瞧。”
一听这话,饶是那杀人饮血都面不改色的鱼庆北,也是没忍住微微皱了一下剑眉。
“阿庆要去青楼瞧瞧?”
鱼庆北的语气难的有些恼意,但是小皇帝压根没听出来。
朱庆点了点头,又用自己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放在鱼庆北的碗里,像是在撒娇。
“庆北兄,你再纵容我一些罢。”
朱庆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星辰,快要把男人都闪瞎了,心里不禁暗想:他什么时候拒绝过这个玩世不恭的主子!
他心里苦恼阿厌什么都好奇,但是看着他夹给自己的杏仁豆腐,就也无奈的吃了下去。
淡淡道:“罢了,今日我陪阿厌公子去就是,我传个信鸟给宫里的暗卫,让他们今夜连蚊子都休要靠近你的宫里。”
小皇帝托着腮帮,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嫩粉的嘴唇似弯月的好看,像极了无害的孩童,生的如此单纯,却是个嚣张跋扈的主儿。
鱼庆北只敢在心里摇摇头,自己的小皇帝真是任性极了,只盼着他早些长大,不要让自己如此为难了。
饭后已经是傍晚,两个人留下了银两,走出了饭庄。
街上的人少得可怜,朱庆走在前面手持折扇,鱼庆北走在他的影子里,如影随形,腰间的苗刀紧握在手里,一道黑影就直接对准朱庆扑了过来,哪知道朱庆不紧不慢的就从宽大的袖口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遂发枪,砰地一声,直接是让那黑影血溅当场。
此时,朱厌的脸上都是血珠,他把脸探过来等着鱼庆北给他擦干净,白净的脸上是如同恶魔般的笑容。
“庆北兄,你教我玩的这个枪,我学的快不快?”
鱼庆北小心的扶好朱庆的肩膀,用怀里刚掏出来的白色锦帕,不紧不慢的擦拭着,动作娴熟。
男人的眼里似有反射来的红光在流动着,意味深长。
“万岁爷,从来都是庆北最欣赏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