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饶命!公公饶命!臣女并非有意——”还没等钟秋儿喊完求饶的话,几名如狼似虎的侍卫已然扑上来将她拖到空处按倒,毫不留情地扒去裙子,露出臀部方便行刑。一阵噼里啪啦的闷响过去,巴掌见方的粗大刑杖才打了几下,钟秋儿哭喊求饶的声音便哑了下去,痛得只顾着拼命张嘴喘气。再过几下,连喘气声都没了。但侍卫们依旧一丝不苟地打完了八十杖。末了,侍卫探了探钟秋儿的鼻端,报告道:“公公,冲撞娘娘的罪人熬不过刑,已经断气了。”
苏公公拂拂拂尘,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死了就拖下去,清理干净,免得扫了贵客雅兴。”
“是。”
见苏公公轻描淡写就要了钟秋儿的性命,周围的人皆是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轩辕宇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说。人都死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明彩衣虽然对明凤舞牙痒痒的又添几分恨意,却也不敢二话。因为,力挺明凤舞的是皇后,谁也不敢得罪的皇后。皇后不是圣安人,来自一个神秘古老的世家。如果说皇帝对明家有十分敬重,那么对皇后身后的家族则有十二分。遗憾的是,皇后唯一的孩子九皇子却是生而痴愚。今年已经十六岁,样貌比皇后更加风华绝代,身子却无法动弹,常年靠稀粥维持生命。私下里,宫女们管他叫木头人。皇后忙着为九皇子求医问药,极少过问其他,在朝中十分低调。哪怕是京城少女中最拨尖的明彩衣,也从未得到过召见。但今日皇后却突然为明凤舞撑腰……害怕过后,众人看向明凤舞的视线都变得十分古怪,想不能这傻名远扬的家伙是怎么得到皇后青睐的。明凤舞来不及多想,苏公公已向她发出邀请:“娘娘在雅室休息,想见明五小姐一面。”
鸦雀无声的人群,顿时发出失态的惊呼。明彩衣更是瞬间变了脸色,吸气再吸气,指甲用力将衣袖绞出破洞,才生生忍住没有跳出来大声质问:那个贱婢,凭什么可以得到皇后邀请?轩辕宇则是不以为然:难怪母妃看不起皇后,竟然结交一个傻女,自贬身份,这种皇后确实不值得尊敬。自己得向父皇多吹吹风,让他不要再惧怕那个沉寂许久的所谓世家,认清现实,让那女人把后位让给母妃才是。无视身后或嫉或羡的眼神,明凤舞点了点头:“有劳公公带路。”
“请。”
在苏公公的带领下,凤舞来到位于醉欢楼端层的雅室。出乎意料,雅室没有重重宫女侍卫,只有皇后一人。当苏公公将明凤舞引进房间后,皇后轻轻抬手,苏公公便无声退下。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明凤舞,与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远眺的皇后。“见过娘娘。”
明凤舞行了个礼。一路上她想了又想,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从来没有交集的皇后会突然召见自己。皇后似乎并不打算为她解惑:“明姑娘无需多礼。你看这窗外景致如何,是不是很美?”
这问题让明凤舞愈发摸不着头脑。扫了一眼窗外,她随口答道:“车如流水马如龙,衣香鬓影暗香浮,自然很美。”
“明姑娘的形容,当真雅致。可是这样的美景,我最疼爱的孩子却无法欣赏。不是因为他眼睛看不见,而是因为他天生痴愚,不懂欣赏。”
说到这里,皇后话语中带上浓浓的痛楚。随即,她忽然转身,向明凤舞深深一拜:“恳请明姑娘出手,帮帮我那可怜的孩子。”
随着动作,明凤舞这才发现,皇后虽已上了年纪,却依旧雍容高贵,有种出尘惊世的美丽。但这美丽容颜有些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但她来不及细想,推辞道:“娘娘恐怕弄错了,我不懂医术。”
“十年前,三皇子轩辕宇的母亲,蓉贵妃忽然双目失明,陛下请遍天下名医,都说是不治之诊。恰好你父亲到宫内赴宴,只花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治好了蓉贵妃的眼睛。为了还报你父亲这份恩情,她主动提出让你与三皇子订婚。可惜不久之后,你父母便不知去向。”
明凤舞挑了挑眉:原来失踪的父亲竟是位名医?停顿一下,皇后满怀希望地问道:“你父亲他,有没有教过你什么秘方?”
看着一脸紧张期待的皇后,明凤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皇后是找偏方来着。虽然对这位爱子心切的娘娘很有好感,但她也爱莫能助,只能摇头:“我父母失踪时,我还不大记事,没能学到什么秘方。而且,我与三皇子已经解除婚约。”
“你们解除婚约了?对不起,我不知道。”
皇后抱歉地说道。继而满面失望,喃喃自语道:“药王阁的皇甫公子说阿寒的病他治不了,提醒我十年前的事,我便找你询问。想不到你也……难道,我的阿寒注定一生如此,无法痊愈?”
忽然,绘着白雪红梅的雅致纸门后,传出一阵异样声响。皇后脸色一变,立即推门快步进去:“阿寒,怎么了?”
暗门后,是一乘别致小巧的软榻,大小足够让一个成年男子舒服地躺下。刚才的声音,似乎是风吹倒了精致的琉璃瓶。软榻四面垂着价值连城的鲛国冰绡,刚好挡住了他人好奇的视线,却又留出几处空隙,让轿中人能一览无余地看到外面。皇后不愿别人看到儿子的模样、为此嘲笑于他,又不忍心儿子常年拘束在宫中,便打造了这样一副软榻,时不时带着儿子外出游玩。急切间,皇后没有避讳明凤舞便掀开了软帘。一抬眼,明凤舞正正对上轿中那张没有表情的面孔,顿时一愣,惊讶万分。轻柔鲛绡绫帐随风飘扬,下面坠着一串串宝光流转的极品珍珠。清贵华美的陈设,却生生因那张倾城绝色的面孔而失了色,黯淡无光。但让明凤舞惊诧的并非少年美貌,而是——那张脸,竟然与寒一模一样!怎么回事?只是巧合吗?还是……惊疑不定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直接在明凤舞脑中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答应她!”
“寒,怎么回事?”
从来没在这种情况下和自己直接说话的寒居然开了口,明凤舞又是一惊,试探着在心中默问了一句。寒立即有了回应:“刚才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看到外面的情形了,还能和你说话。我想起来了,那是我的身体。快答应她,帮我回到身体!”
“为什么你会离开身体?”
“不知道。我刚出生时,有股奇怪的力量把我拉出身体,如果不是天道灵舟恰好出现,我现在还不知会在何处。以前我不知该到哪里找回身体,今天才发现我竟是圣安国的九皇子。凤舞,帮我!”
虽然寒有点小傲娇,喜欢口是心非,但曾帮过明凤舞许多忙,而且他们还共守着天道灵舟的秘密。不知不觉间,明凤舞已经将他当成了特别的存在,马上问他:“我该怎么做?”
寒飞快地说道:“事发突然,我也不知道,总之,你先取得她的信任,争取创造和我身体独处的机会,让我试试能不能灵魂归位。”
两人交谈的功夫,皇后已经确认,琉璃瓶的破碎并没有惊动熟睡的九皇子。重新放下鲛绡绫帐,她回头看了一眼明凤舞,刚要叮嘱少女不要将刚才的情形说出去,却因对方的一句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明凤舞又重复了一遍:“我突然记起,有一个偏方,或许可以帮到九皇子。”
“当真如此?”
皇后一脸激动,忘形地紧紧握住她的手臂:“快告诉我,是什么方子?”
软帘放下的瞬间,寒突然没了声音。这让明凤舞猜测,或许只有看到本人的脸,本体与灵魂之间才能产生联系,寒也能够直接对自己说话。现在视线隔断,寒无法提示,她只好自己编造借口:“我知道一种特殊的丹药可以治好这种病,但必须根据九皇子的体质,适当增减药材剂量。如果可以,我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单独为九皇子做个检查。”
期盼了多年的希望就在眼前,皇后没有半分迟疑,立即答应:“可以!我们这就回宫!”
一语未落,楼下传来洪亮的通报声:“陛下驾到!拍卖会开始!”
“陛下来了?”
皇后皱了皱眉,虽然很不情愿,却只得暂且打消回宫的念头:“按照宫规,陛下在处,谁也不能擅自离开。这倒不方便了,看来只能等拍卖会结束再走。明小姐请随我来,我们一起到凤号厢房,你若有看中的东西,只管告诉我,就当是除了诊金之外的谢礼。”
听她这么一说,明凤舞依稀记起,拍卖会场里还有个龙号厢房,不禁好奇地问道:“皇后,您不与陛下一起么?”
带着几分自嘲,皇后苦涩地笑了笑:“呵呵,我这些年一心放在阿寒身上,陛下他——则对阿寒不闻不问,专宠蓉贵妃。也难怪,她可生了个皇室天才三皇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