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臻召集了军中有军衔的将士和一些比较重要的兵将,就准备告知事情前因后果之后执行命令,即刻杖杀。“各位兄弟,朕知道你们守卫边疆十分辛苦,朕心甚慰。可是半年前,粮草三番两次被盗一事一直在朕心里,像根刺一样扎的朕寝食难安。所幸朕派遣谦王查明真相,此事已经真相大白,谦王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查明了前因后果,禀报给朕,朕回头自会封赏。”
元臻高贵淡然的姿态微微笑着,看着一旁无精打采的儿子,这样的宣布结果也算是给了欧阳谦面子。“皇上英明,惩治罪犯大快人心,否则整日跟这些包藏祸心的人一起共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捅一刀。”
听到一阵铁链声音,欧阳谦回头去看,一群乌泱泱的犯人被绑着一起跪在地上,兰平在第一个,兰音在他侧后方。兰平对欧阳谦微微笑着,轻轻启唇,用唇语说道:“对不起。”
显然是看出自己头发散落下来也遮不住的惨白脸色,看出自己为他兄弟二人求情而被义父打了。元臻挥手下令:“此事既已真相大白,朕便直接下令,一干人犯等,即刻杖毙后执行斩首!”
“是!”
“不要啊!我不想死!”
“救命啊!”
那些人被剥了裤子按在长凳上,军棍击打臀部的声音夹杂着哀嚎声阵阵传来,直到所有人都没了气,才执行斩首。刀刃砍在脖颈上传来一阵‘噗嗤’声,不消一刻,全部人头落地。元臻望着各位将士,不怒自威的说道:“朕希望各位明白,元国的每一粒粮食,都是为我元国子民留的,谁要是像他们一样,敢做出这等违法乱纪的事来,就等着人头落地,明白了吗!”
“是,末将明白!”
欧阳谦只是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兰平和兰音的人头,仿佛刚出生的孩童般,眨也不眨,好像对那颗人头很好奇一样。元臻杀鸡儆猴之后,看到欧阳谦在盯着那颗人头看,不知怎么,他觉得他好孤独。为了挡住身后被马鞭抽出来的血渍,欧阳谦披了一个黑色披风,更显得他脊背单薄。元臻走到他跟前,拉住他的胳膊:“看够了么?”
欧阳谦恍若隔世的回眸,眨了眨眼睛:“嗯。”
元臻拉着他回了营帐,觉得他状态不好,就提前了行程:“今天就回京,你去收拾收拾。”
“啊?噢,好。”
欧阳谦只是应了,转身去收拾东西。马车上他的话也不多,元臻几次三番跟他搭话,他都有一腔没一腔的应着,并提不起兴趣。尽管是冬天,按理说伤口不该发炎的,欧阳谦却赌气般的一直把伤口捂得严严实实,时间久了就有些已经化脓了,可是他也不想去管,随便撒了些药粉到上面,是好是坏都随它去。一路上住宿吃饭他也没怎么吃,总是喝两口水就说饱了,说困了累了,去房间看他却总是睁着两只大眼睛,没有焦点的看着前方。元臻气恼不已,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至于这副哭丧的脸?尽管他心里知道欧阳谦为什么难过,也还是生气。孤时给他上药之时,发觉了他身上伤口溃脓了,就拿过一把匕首要把溃脓的烂肉切去,欧阳谦无力的道:“孤时,路上就不麻烦您了,到家再说吧。”
孤时见他神色不好,一摸额头滚烫,暗叫不好,“你都发烧了。”
“那你还不赶紧想办法给他医治?叫你跟着来是为了好玩的吗?”
元臻没好气的道,孤时知道他是在气欧阳谦,没办法对他这个病人撒火,只能拿自己撒气了,于是气哼哼的也没跟他计较。“义父,孩儿没事,您别担心了。”
元臻没搭话,欧阳谦也就闭目休息了。半路上欧阳谦烧晕过去了,身后的鞭痕都陷入了皮肉两寸长,纷纷化脓流血,周遭的肉都腐烂了,可是他硬是忍着一声都不吭,终于扛不住病倒了,元臻才发现他身子竟然虚弱到这个地步了,心里有几分懊悔,当时自己怎么就选了那根要命的蟒鞭了?可是欧阳谦这闷气包的性格,也着实让人不省心,伤严重了从不知道说,非得等到病倒了才给人发觉。到了家欧阳谦也还昏迷着,元臻一把把他扛下去,进了府把人都给吓了一跳,南风南方纷纷围上去:“什么情况?我哥怎么晕过去了?”
“义父,大哥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
“没什么,身子有些着凉,你们起开。”
元臻不咸不淡的绕过他们,径自送到欧阳谦的房间,对围上来的人马上下了逐客令,“你哥需要休息,你们先出去吧。”
孤时揽着南风南方的胳膊,示意他们出去,他们只好一脸心事的先离开屋子了。欧阳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因为疼痛,瞳孔都是灰色的,依然茫然没有焦点。元臻皱眉:“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太痛了,痛醒了。”
欧阳谦眨了眨眼睛,感觉眼睛很干涩。元臻心想你这是在埋怨朕?真是越来越不成器!心里窝的火越来越多,没好气的道:“在你生病的时候,朕允许你这么放肆,等你好了敢再这样没规没矩的回话,你自己掂量!”
没规没矩?欧阳谦有点懵,我不是按您的问话回话的么?难道是我没磕头没行大礼?元臻不等他再说话就甩袖离开,欧阳谦傻傻的看着门口,突然就轻声笑了,笑的无比凄凉。韩江远走进来拿着药和毛巾,心疼的摸着他削瘦的脸庞:“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又惹老爷生气了吗?出门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这样了……”“韩伯。”
欧阳谦忍着哭腔道,“我想回家……”韩江远心痛的轻轻拍着他的脑袋:“没事的,等伤好了就不痛了……”欧阳谦任凭眼泪一串串流下来,打湿了韩江远的衣服。韩江远给他上了药,看他睡着了就走出去了,到了书房果真元臻在一个人生闷气,走进去奉上一杯热茶:“老爷,少爷少年心性,他做错事老爷罚过了,便哄哄他吧,这时候怕是难受着呢……”元臻也生着气呢,登时没什么好腔:“难受?就因为朕处置了几个叛国贼,他整天跟死了爹娘一样,对朕怨声载道,没用的东西。”
“老爷言重了,少爷对老爷的忠心是任何臣子都比不过的,老爷难道还不清楚?”
韩江远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卑不亢,对待两个救命恩人也是希望他们能好好的,这对父子是冤家,两人都情深义重,偏偏容易误会对方。元臻只是阴沉着脸不说话,当真是朕对他太严苛了么?才让他这次挨打没有撒娇讨饶,事后还一副好死不死的臭脸子?“行了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元臻无力的摆摆手,韩江远躬身退下。孤时回家拿全了东西,来给他切除烂肉的时候,南风和南方也跟着来到欧阳谦的房间,看到他身上的伤势都惊讶的合不拢嘴,南风看着他身上的鞭伤瞠目惊舌:“我哥怎么被抽了这么狠的鞭子?”
孤时瞥了他一眼,手上继续烧着匕首:“行了别声张了,这事是你哥做得不对,挨打也不亏,你们别总是向着他,好赖事都让他觉得应该做。”
欧阳谦本来心里一直堵得慌,现在看到了他们几个,好受多了,拍了拍床边:“弟,我没事,你过来。”
南风坐在床头,欧阳谦笑着问道:“最近在家过得怎么样?”
南风闷声道:“老样子。”
南方凑到前面去,瞅了瞅他身上的伤,觉得一般义父不会下这么重的手啊,难不成是大哥做了特别大的错事?可是大哥平时为人稳重,做事一向很有交代的,怎么会让他气成这样?孤时拨开南风,撕开欧阳谦身上的绷带就要给他切肉了,欧阳谦暗自咬了被单在嘴里。一点一点切除碎肉,欧阳谦鼻息里不断发出溃不成声的喘息声,眼泪和冷汗一股脑儿的都往外冒,好不容易给他包扎好了,欧阳谦整个人都已经如同水洗了。孤时收拾着医药箱准备走了,对南风南方说道:“你们看着他就行了,有你们在他心情还好过些。”
“这次是怎么回事?义父怎么下这么重的手?身上本来就没有几两肉,这下全给抽没了!”
南方瞧见南风这么激愤,瑟缩的看了看门外,关上门才压低声音道:“哥哥,你小声点吧,让义父听见了还以为大哥在嚼舌根呢!”
“让他听见就让他听!老子不怕!”
南风冲着门口喊道,眼泪已经充盈上来,南方捂着他的嘴,“你当然不怕了,打的又不是你!”
南风推开她的手,一脸阴郁,欧阳谦看他毛躁的要发火的样子,安抚的揪了揪他的耳朵:“哥没事,养几天就好了,不难过了……”“你就是老实好欺负,换了旁人谁肯吃这样的闷头亏!不是我说你,你老跟他过不去干嘛呀?没事没事,每次都说没事,你也看看那抽的骨头都快露出来了!你还一本正经的跟我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幅样子有脸跟我扯这大道理啊?”
南风气的站起身来,眼泪唰唰的流下来,用袖子抹了把脸,不服气的道,“我去找他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