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出了这次事,元若安分了一段时间,白天要么在屋里待着,要么就去宫里到处逛,欧阳谦伤养的差不多了,准备回杂役房的,隐隐约约听到了宫女的哭声,他循声去看,一个小太监一个小宫女,扶着元若的身子往回走,小宫女惊惧的浑身都在发抖。欧阳谦走上前去问道:“郡主,发生什么事了?”
元若一瘸一拐的坐到桌子跟前:“在御花园的鹅卵石那里摔了一跤。”
欧阳谦也很紧张:“那你没事吧?叫太医了吗?”
他看了一眼哭得喘不上气的小宫女,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已经叫了,还哭?故意在子逸面前装可怜吗?等皇叔回来,有你哭的。”
元若疾言厉色的模样让欧阳谦皱了眉头,他拉起小宫女和小太监,轻声道,“郡主怎么会摔了?”
小宫女抽泣着回话:“前几日下雨,路面太滑,郡主不小心摔了。”
“知道我要去御花园,还不提前把路收拾好,害得我摔跤,我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别说你们两个的小命,你们的家里也得受到牵连!”
欧阳谦闻言一股火直冲额头,他不断告诉自己要镇定,等义父回来再跟义父求求情,这皇宫还没轮到她当家呢,怎么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宫女小太监更是怕极了,求救的眼神望着欧阳谦,欧阳谦安抚的顺了顺他们的后背,道:“皇上不知何时才能忙完回来,郡主不妨先回去休息,等皇上回来,子逸会向皇上说明实情,请皇上定夺。”
“不必,我在这儿等皇叔回来。”
不消一会儿刘门从外面进来,为元若把了脉,说是前阵子受的惊吓还没好全,今日又玉体受损,只说不太好,开了一堆补药就走了。两位一听话音更是觉得自己活命无望了,小宫女已经吓得腿软跪地了。元臻从外面进来,冯士安抱着一摞折子,莫名的看着他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元臻问道:“怎么了?”
“皇叔,您说不让我出宫,担心会有危险,这段时间我都没出宫去,这没错吧?”
元若站起身,一脸委屈的说道,元臻点了点头,“不错。”
“今日我实在闷得慌,就想去御花园走走,结果伺候我的这两个宫女太监,不知道将御花园的积水处理干净,害得我跌了一跤,找太医来看,都说我的身体不大好,我真是害怕……”元若捂着嘴,像是委屈到极致了,哭得浑身发抖也不肯发出声音。元臻看了看她的肚子,急忙问道:“太医怎么说?你身子无大碍吧?”
元若委屈的哭,没说话。元臻看向那两个下人,问欧阳谦:“可有此事?”
“回义父,确有此事,刚刚刘门太医前来为郡主号了脉,给她开了药了。只不过两位宫女太监也是临时知道郡主要去御花园散心,他们虽有错,但还请义父酌情处罚。”
元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坠:“皇叔,我身体如此状况,留着这么不尽心的人在我身边伺候,皇叔当真放心吗?”
“那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他们伺候我如此敷衍,大抵也都是势利眼,见我只是一介女子,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今日我若平安倒也罢了,若是有任何差池,都要他们株连九族!”
两位宫人连连求饶:“皇上饶命啊……”欧阳谦拱手道:“义父,太医说郡主身体并不大碍,好好将养着就是,若是觉得这两个奴才伺候的不尽心,换几个奴才给她就是了,何苦要人性命。”
“皇叔,我来到宫里,只有你一个亲人,此事你若都不愿帮我做主,我在这宫里得受多少欺负?我便还回到宫外去吧,自当我们没有相遇一场,皇叔知道还有我这么个亲人活在世上就足够了,我现在已经越来越受不了墙院宫闱的束缚,出去待几天都不被允许,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坐牢。如果皇叔真的疼我,我就还是跟着我爹住好了,皇叔眼不见为净,也会念着点我的好。”
“胡话,你是皇叔的亲人,皇叔怎会让你流落在外?”
元臻看了一眼地上的两位宫人,“来人,这两个奴才伺候主子不尽心,拖下去,杖毙。”
“慢!”
欧阳谦拦住了侍卫的手,隐忍到了极点,“皇上,他们二人实在罪不至此,郡主的想法未免,太甚。”
“既然子逸觉得太过分,那不如你来照顾我好了,你武功高,人又仔细,我也放心。”
“子逸并非没有正事可做,恕难从命。”
元若失落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我是个外来的,你们都是多少年的感情了,是我错,我起了贪念,我不该认为,你们也会拿我当家人看的。皇叔,阿若知道有你这个亲人在世,已经很开心了,我现在的情况,也不宜留在宫中,还是回我爹那吧,楚大哥来迎娶我之时,希望皇叔还能赏脸参加,阿若告辞了。”
“阿若。”
元臻叫住元若,回身对欧阳谦道,“阿若此时伤心,你先送她回家住几天,等她心情好了,再送她回来。”
欧阳谦本能的就想拒绝,元臻横眉怒目:“朕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欧阳谦只能咽下这口闷气:“是。”
“保护好她的安危,阿若有一丝闪失,我可要在你身上讨回来,去吧。”
欧阳谦垂下眼眸:“义父放心。”
说完又瞄了一眼地上的宫人,元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会杀他们,欧阳谦这才伸手道,“郡主请。”
元若出了宫门就像个猴子似的跑动跑西,欧阳谦跟的好不疲累,感觉还不如在杂役房做苦工来的轻松,元若吃着一串冰糖葫芦问他:“子逸,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怎么会呢?”
“我看得出来,其实只是因为你不了解我,我自小生活在宫外,受不了一直困在这紫禁城,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和楚大哥爱情的产物,我舍不得他受一点伤害,所以才那么紧张,我看到你们和皇叔关系那么好,我甚至有点嫉妒,因为你们拥有太多我没有的过去,我就是横插一脚进来的,这种不自在的感觉,你一定体会不了,明明我们才是最亲的亲人,可弄得好像我是个外人一样,太挫败了。”
欧阳谦劝道:“义父心里,你是最重的,这你可以不用怀疑,你们的血缘之亲,任何人都比不上,所以你不用乱想。”
血缘之亲……元若玩味的撇了撇嘴角。“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现在心里头好受多了。”
“你先回家住段时间,待重新回宫了,可以回家里去住,在家里没有像在宫里那么多规矩,家里的人都很好相处,相信你也能习惯的。”
“谢谢你。”
欧阳谦转眼一看旁边有一家胭脂店,想着近日筠姨念叨着想用些显气色的胭脂,就跟元若说道:“郡主你先逛着,我去给筠姨买点胭脂去。”
听老板介绍了几款显气色的胭脂,欧阳谦不懂这些,看着颜色不错,就都让他打包了,老板瞧着欧阳谦一身布衣,感觉像是有钱人家府里的下人,没想到还挺阔绰,这几盒胭脂够寻常人家过一辈子的了,竟然眼睛也不眨一眨,或许是拿了钱替主人买的也不一定。“一共是五百六十三两。”
老板打包好了递给欧阳谦,欧阳谦应道,“好。”
然后又看到了架子上还有安神香,就问道,“老板,您这安神香管用吗?”
“您看中的这款是我店里最好的一款香料,只要点燃于床头,保证能睡个好觉,第二天精神饱满,当然价格也比较贵。”
老板知道他是有钱的,自然态度比之前又热情了些。“管做噩梦和头疼吗?”
“做噩梦不就是精神不济,压力过大才导致的吗?你如果怕不灵,就先买一点回去,这香毕竟价格实在挺昂贵,如果管用了,你再来多买一些也可以。”
老板微微笑道。“平时吃安神药,可是还是经常做噩梦,仅仅是一盒香料,能管的了吗?”
欧阳谦犹豫着,老板好心的说道,“安神药这种东西还是少吃,是药三分毒,内服不如外用,对身体还比较没有损害。虽然短期内看着是挺好,吃了就能睡个好觉,可是长期服用也会对身体进行反噬,安神香和安神药的效果是一样的,可是却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所以一般价格比安神药昂贵一些,好一点的也是普通百姓家里用不起的。”
欧阳谦一想也是,义父吃了那么久的安神药,近期反倒是经常做噩梦,以至于义父一晚上都要吃好几次安神药,想想实在对身体无益,倒不如买一款给他试试,如果能安眠,安神药以后就可以舍去了,道:“这款拿下来给我闻闻。”
“这款是从波斯进来的,一般其实用不着那么好的,如非必要,你可以买稍微差一点的,效果也差不多。”
“我就要最好的。”
老板拿下来了那款安神香,打开给欧阳谦看了看,欧阳谦闻了闻,尽管没有点燃,还是闻到了一股清香的味道,闻了就让人神清气爽,虽然欧阳谦没有用过安神香,可毕竟是见过好东西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香价格不菲。“多少钱?”
“这款香料我就进了这么多,因为怕太贵卖不动,这也算是我第一炮生意,多少钱拿的货赚个路费给你好了,一千三百两。”
老板其实也算是没有赚他多少钱,毕竟香料是真的好香,老板也不是那种坑人的人,其实只要有作用,欧阳谦并不在意人家赚他多赚他少。“好。”
欧阳谦掏出了两张银票,老板接过来的时候都有点发愣了,一时间趁着找钱的空档打趣道,“小伙子年纪不大,出手竟然这么大方,看不出来啊……”欧阳谦知道他一身穿着很穷酸,年纪又这么小,老板怀疑也是正常,顿时笑了笑:“您放心,我的钱是干净的,不是偷来的抢来的。”
“呵呵,我没这个意思。”
老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这是给谁买的啊?你这个年纪也用不着安神香这种东西吧?”
“给我爹娘买的。”
欧阳谦接过找零的钱揣兜里,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