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聂混醒来时,天色刚刚放亮。
白夭依然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他知道她睡的不会那么沉,不过也没点破,只自顾坐起身穿戴衣物。
视线却盯着白夭纤柔的背上,不曾移开。
白夭只觉得如背刺芒,硬着头皮闭眼装睡,一点反应都不给他。
穿戴好了衣物,聂混无声失笑,屈膝上床,手轻轻搭在她腰肢上,沉声哄着。
“知道你恼着爷,昨夜是爷不知分寸了,你生气也在理。”
“歇着吧,午膳时,爷再回来陪你。”
白夭翻了个白眼,反手拍开他乱捏乱抚得手。
聂混闷笑一声,似乎心情极好,在她雪白的手背上啄了啄,这才起身离开。
乍一掀帘子,就瞧见门外杵着的郑毅。
两人四目相对,郑毅挤出抹笑。
“四爷。”
聂混淡淡嗯了一声,抬脚跨出门槛,“等在这儿做什么?没事情可做?”
郑毅跟在他身后下了台阶,顾左右而言他。
“哦,大夫在堂屋等着给您换药呢。”
聂混长腿阔步往主屋走,没回他这句废话。
郑毅回头又看了眼西厢房的方向,见毫无动静,他咂了咂嘴,低声询问。
“四爷,属下听说,昨大夫给您换完药,您原本都歇下了,却还起身,又去了趟地牢?”
听说?听谁说?除了芳姨别无二人。
廊下大兵掀了帘子,聂混跨进门,依然没理会郑毅。
郑毅憋着一肚子话,只得先咽下去。
堂屋里,芳姨已经摆好了早膳,大夫也背着药箱等在一旁。
聂混净了手,重新脱下军装和衬衣,赤着身坐下用膳,睇了郑毅一眼。
郑毅反应过来,连忙示意那大夫上前。
“去,给四爷换药。”
一边用膳,一边换药?
那大夫小心翼翼看了眼聂混脸色,见他没做反应,便不再迟疑,低着头上前,跪在桌旁,轻手轻脚替他换药。
芳姨在一旁看着,伤口露出来时,她心疼的直红了眼。
等那大夫手脚麻利的换完了药,背着药箱离开后,芳姨一脸复杂的开口。
“四爷,您这伤势要紧,这两日还是得静心养伤才是,白姑娘那屋,您还是少去了吧…”
虽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可也不急于一时啊。
人就在那儿养着,又跑不了,养好了伤随便你折腾去。
聂混垂目笑了一声,淡淡道,“爷心里有数,您放心吧,有她在,夜里也有个照应。”
芳姨就不说什么了。
倒也是,只要四爷能忍得住不乱来,多一个人照应再好不过。
这么想着,她也没再劝,只指了指垂帘的方向,低声询问。
“白姑娘可起了?早膳,老奴给她送西厢房去?”
这会儿四爷都起了,她还没动静,多半是昨夜睡得晚了。
还没等芳姨的心思再复杂起来,就听聂混清声开口。
“不必唤她,让她歇着吧。”
“芳姨,日后,三餐,爷都跟白夭一起用,若是爷不在,她不吃,也不用劝。”
“她本就吃的少,姑娘家注重身段儿,爱美的,她不吃,定是不饿。”
芳姨听了顿时愁眉苦脸。
“哎哟,这都瘦成什么样了?还注重身段儿呢?四爷,这您得劝白姑娘,再瘦,身子骨不硬朗了,回头头痛脑热的小病它就爱缠人了,受罪的还是她自个儿。”
最主要的,太瘦了她不好生养啊!
聂混笑了声儿,扯了帕子拭唇角,“不必管她,她不想吃,你逼着她吃了,下一顿她一样是饿着,就按爷的意思办。”
芳姨捏着手,唉声叹气的点了点。
郑毅在旁边儿听了半晌,也没吱声儿。
等聂混起身穿戴衣物,芳姨收拾了碗碟离开后,他才吭哧着开口。
“四爷,我听看守地牢的人说,您进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啊,出来的时候,身边咋还有白姑娘呢?这是咋…”
“天黑,他们眼睛不好使,你也信了那鬼话?”
聂混系好领口,抬脚往外走。
郑毅一脸懵,紧跟在他身后。
“不对啊,那七八个人呢,全都看错了?”
“不然呢?”
聂混侧头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爷说白夭被爷揣在兜里了,所以他们没瞧见,你信不信?”
这不胡扯吗?那么大个活人揣兜里?
郑毅抿着嘴摇了摇头。
聂混嗤笑一声,没再理他,抬脚就下台阶。
正这会儿,孟枭大步自院门外进来,迎上前递出手里的电报,蹙着眉开口。
“四爷,四海城来的。”
聂混站在原地,将信封拆开看了,随口吩咐了一句。
“牢里关的那老道士,使人押了撵出安城去,日后,爷不想再瞧见他。”
孟枭还没接话,站在聂混身后的郑毅先开了口。
“看守地牢的人一早来报,说那道士嚷嚷了大半夜,直喊着要见他师父,问他师父是何方神圣,他又说是四爷最宠爱的姨太太…”
话说到这儿,他与孟枭递了个眼色,语露迟疑。
“四爷,白姑娘,咋成那黄儿的师父了呢?”
昨儿不还口口声声说着对白姑娘不利的话?两人明显还是敌对阵营呢,这怎么说变就变了。
聂混将信看完了,随口回了句,“斗法斗不过白夭,输了不甘心,非要拜师学艺。”
“啊?斗法?”,郑毅一脸莫名。
孟枭扫了他一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也是诧异非常,轻声问道:
“白姑娘,也是修行之人?道法还如此精妙吗?”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年纪轻轻的,生的又一副勾人相,天生就是该以色侍人的主。
可她竟然如此深藏不露,也是够神秘的啊。
心下琢磨着,孟枭眼神变换了几瞬,试探着开口。
“四爷,白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属下听芳姨说了,她原是再京城人士,那边本就是老武家的地盘儿,实在不好不提防,可属下查了,压根儿就查不出她是哪年来的川省,更查不出她口中的外祖父,既然是在安城过世的,总该有个坟吧?”
关于查白夭身世的事儿,孟枭十分坦白跟聂混说了。
这等妙人,突然就成了四爷的枕边人,他费了老大功夫,竟然什么都查不出来。
白夭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这太不合常理了,只能从聂混这儿寻找答案。
聂混知道,孟枭和郑毅,可不像芳姨那么好糊弄。
想要他们接受白夭,不对她心存提防和芥蒂,势必得给个合理的理由。
于是,他垂下眼,捏着信封略略沉默,眼尾扫了西厢房一眼,思索了几瞬,慢条斯理地给出套说辞。
在这儿说清楚,白夭应当也听的见,到时候免得对不上话,再漏了破绽。
“攻下安城那日,爷潜入武家宗祠隐蔽,在那儿发现的她。”
“老武家是旧世族,素来信奉神佛道术,武平东觊觎她美貌,可她本事了得,他又不能得手,又怕她跑了,便将她养在祠堂北墙的后壁室内。”
“爷砸了那面墙,将她放了出来。”
郑毅一脸恍悟,“我就说,您都伤成那样了!还砸人宗祠做什么?搞了半天,是为了救白姑娘啊!”
“这武平东够不是东西的,娇娇弱弱个小姑娘,他给塞墙缝里关着?!”
孟枭撇了他一眼,目露精光,清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