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桶！”
聂大帅冷斥一声，拍桌而起，一脚踢翻了座下的围椅。
旁观众人纷纷噤声，垂着头面面相觑。
聂大帅黑着脸，扭头看向聂混。
聂四爷正坐在一旁围椅上，长腿轻搭，垂眼盯着手里正在雕琢的玉石，一副心无旁骛悠闲自在的架势。
“聂混！是你教的她，让她藏起来不见人？！”
聂混眉眼不动，轻轻吹了吹雕磨下来的玉石粉末，淡着声回他。
“你说天黑前出来，也没说让她打败这林子里的一千多个大老爷们儿，才能出来。”
聂大帅气笑，伸手一指他。
“老子让他们比试，没让她玩儿捉迷藏！这是作弊知不知道！”
聂混扯了扯唇，眼睫掀起，似笑非笑撇了他一眼。
“我说错了么？这如何能算作弊？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父亲与其纠结这个，倒是不如追究追究，一千多人搜了几个小时，硬是找不到一个人影，这是有多懈怠呢？丢不丢人？”
聂大帅被他噎的脸皮抽了抽。
白老爷子闻言哼笑一声，适时的开口。
“大帅，不用急，她总归还是要从这里出来，迟早要现身的。”
……
落日余晖被夜幕覆盖时，山中的寒雾也席卷而来。
高大的山门牌坊被雾气盖住了一半，列队四周的大兵已经纷纷竖起了火把。
寒意笼罩，等在外头的人们却不肯离开，都在等着白夭现身出来，等着聂大帅对这场考量下个结果。
很显然，白夭已经赢了。
百家门的弟子和山林里的军队已经陆续从山里出来，在山门内的一百米处拉开了防卫线。
郑毅眼瞧着，忍不住微微躬身，凑到聂混耳边低声嚼舌。
“大帅怎么能出尔反尔？集中兵力围在这儿挡住白姑娘出山的路，这不是明目张胆耍无赖吗？”
聂混抿着唇一言不发，雕琢玉石的手顿住，抬眼看向山门的方向。
孟枭见状，撇了郑毅一眼，轻声道。
“这考题原本就很无赖，白姑娘藏起来不肯现身的举动，也是钻了空子的，所以，大帅此举也只能算钻空子。”
“他说天黑前，白姑娘从山门里出来，才算赢。”
“天是黑了，可白姑娘，不是还没出来吗？”
郑毅：“……”
他只觉得脑仁儿疼。
这些人怎么就这么会咬文嚼字儿抠字眼儿？
累不累？
此时的山壁洞穴里，山中月华清辉如光照，从洞口处普泄而入，笼罩在白夭身周。
她原本布下的禁界渐渐消散，仙雾升腾如幻，似有金色流芒在她通身上下流窜。
少顷，金芒渐渐隐入她体内。
白夭豁然睁开眼，幽蓝的瞳仁深处，丝丝浅金被吞噬殆尽，她呼出口白雾。
方察觉身边有人，侧头看去，耳边就听到一声柔缓低磁的轻笑。
“唔，炼化的不错，瞧你灵力虚弱修为浅薄，我还生怕你一着不慎，被冲散了元丹呢。”
看清坐在石床上笑意疏懒的人，白夭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脱口问道。
“你是只花妖？雄性花妖？”
花妖：“……”
这不是很明显？难不成他是雌的？
白夭唇角抽了抽，连忙站起身来，笑的天真无邪。
“抱歉，我并非有意冒犯，也并非有意打扰，今日多谢你了，改日我会特地来还谢礼！”
说完，她转身奔向洞门，一跃而下。
洞穴里的花妖怔了怔，随即身随心动，闪身追到洞门口，看着驻足水潭边的背影，无奈失笑，扬声唤她。
“喂！你就这么走了？！”
白夭回头，隔着老远冲他回以笑颜。
“我有急事，过几日就来还你谢礼，后会有期！”
丢下这句话，白夭纵身飘入山林，迅速融入了月夜山林间。
陶浅之被气笑，却也只目送她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怕她就此一走了之，妖精都重恩怨报应，白夭是铁定得谢他的。
他隐居周山上千年，在这山中见过的小妖精多了。
因着天门隐蔽，不再收纳人间修行者，故而修行的妖物就越来越少。
而少之又少的那些，不是前功尽弃贪恋红尘去了，就是干脆终日浑浑噩噩耗日子，荒废的不得了。
这次，是骤然见到一个这样有灵气有悟性的外来妖精，难免来了兴致，想结交一下，多聊两句。
日后，好有个对影成三人的伴儿。
没想到，她跑的还挺快。
“有急事…，唔，成吧。”
他大不了在这儿等她几日。
下次来了，再跟她月下对酌吧。
白夭一路不停歇，一路往山门外赶，途经最外头的那座山头，察觉周围了无人烟。
她眸光微闪，心下已经有了猜测。
等她从半山腰下来，隐在高大的槐树后探头看时，果然瞧见山门前百里处，大刺刺围堵的人群。
白夭气笑了，蹲下身随手抓了把石子，嘴里碎碎念。
“老头子够狠的，临到最后还要摆我一道，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唉，罪过罪过，师父，可不是我有心伤人，万般都是被逼无奈啊…”
唰唰唰____！！
锐利的破风声自夜色中袭来，耳力敏锐的百家门弟子齐齐侧头。
有人当先动了，脚下一踢，便向着右侧的林边跃去。
他身后，众多靛蓝色的身影紧随其后，去势像是一只夜幕下振翅扑杀的鹰隼。
“来了。”
白老爷子猛地站起身，向着山门的方向迈了两步。
聂混反手将玉石和刻刀丢给郑毅，从围椅上站起身，长腿大开大合，直奔进了山门。
远远的，他驻足在举着枪的军队前。
“父亲！”
聂混深吸口气，侧身扫了眼身后严阵以待的军队，冷声喊道。
“百家门已经倾巢而出，这些人，就不必了吧？”
聂大帅默了默，侧头冲白坤点了点头。
白坤笑呵呵上前，抬手示意七百人的军队后撤，嘴上与聂混解释了一句。
“四爷不必担心，这阵仗是大了些，不过是为了镇守山门罢了，没想真对着白姑娘开枪，她若是能突破我百家门的拦截，就算她赢了。”
聂混不置可否，转脸又看向山林的方向。
只听隐隐传来杂乱的吆喝声。
“是诈！她在左边！左翼拉开围线！”
“啊…”
似乎是交上了手，打斗声也隔着夜色传来，虽然没有刀剑相撞的声音，但肉搏沉闷的撞击声，闻之也格外激烈！
聂混修眉紧蹙，直直盯着不远处。
视线里，却只能看到一群围堵的靛蓝色背影，根本看不见白夭的影子。
此时被百家门弟子围堵在当中的白夭，正手拿一根老槐木的树枝，身形敏捷出手如电的抵挡最里层百家门弟子的纠缠。
他们虽然赤手空拳，但人数众多。
白夭心知缠斗下去只是拖延时间，脚下一脚踢开一人，后退半步，老槐木树枝在空中划了一整个圈，带出凌厉的破风声，。
与众人拉开距离，她清声喊道。
“你们人数众多，胜之不武！不如我们定个规则！”
百家门弟子纷纷停手，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