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两棵开花儿的树罢了。”
聂混语声清淡,回头扫了郑毅一眼。
郑毅接收到这眼神,连忙笑着接话。
“属下明儿就让人去办!保准在四海城里找开的最旺盛的老梅树!”
白夭抱着臂轻笑一声,挽住聂混臂弯,扫了郑毅一眼,视线落在聂混冷峻的侧面上,笑语徐徐。
“当真不用,人家一年就开一次花儿,开的好好儿的,哪里惹到你们,值得刨了人家根儿,强迫人家挪开老巢,若是不小心刨断了树根,伤元气,很疼的~”
这话听在孟枭和郑毅耳朵里,多少是有些娇里娇气了。
一棵树罢了,刨就刨了呗。
不过,白夭不要,自然也是好的,省的他们大费周章的,一回来就干粗活。
大年关的,院子里动土,属实也不太吉利。
然而聂混,却是听明白了白夭话里的意思。
他不由唇角上扬,驻足垂眼瞧着她,声腔带着笑问了句。
“一棵树罢了,还知道疼?”
白夭嗔他一眼,松开他臂弯,往楼上走去,语声清柔娇软。
“树怎么了?花花草草不会出声儿,就不知道疼的吗?但凡活着的有生气儿的,都知道疼好不好?”
聂混无奈摇头,单手插兜跟在她身后,回头扫了眼孟枭和郑毅。
“不用你们俩,下去歇着吧。”
孟枭和郑毅齐齐应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正这会儿,白夭上到二楼,瞧见杵在楼梯口的一双少男少女。
瞧着不过十三四岁大的年纪,两人眉眼轮廓相似,竟是龙凤胎。
白净秀俊的少年与她对视一眼,便十分规矩的垂下眼睫,神情十分腼腆。
“四爷,白姑娘。”
倒是那少女,笑的一脸灿烂,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发着光,直盯着白夭看,说话的声音清脆干净,像只小黄鹂在叽叽喳喳。
“见过四爷,白姑娘,这么晚,四爷和白姑娘一定饿了吧?四爷,奴婢吩咐厨房送宵夜来?一会儿端到卧房?”
聂混唇角牵了牵,低嗯一声,一手握住白夭纤细的腰肢。
“去吧,送过来你们就回去歇着,夜里不用守。”
莹玉笑着应了一声,转身跑下楼,走了两步,又定住脚,回身一脸迟疑的看向白夭。
“也不知道白姑娘喜欢吃些什么,奴婢好让人…”
白夭侧头看她,笑意柔婉。
“我吃素,量少一些便成,不要浪费,谢谢你。”
聂混眼睫低垂,视线在她面上溜了一圈儿,转而吩咐莹玉。
“日后有白姑娘在,桌上都不许传荤菜,交代他们。”
话落,他带着白夭径直上了楼。
白夭被他牵着手,想着他这话里的意思,忍不住探头打量了他两眼。
莹玉双手交握立在原地,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三楼的拐角处,转眼看向同胞哥哥,小声问他。
“哥,四爷的意思,日后,他要跟着白姑娘一起,茹素了?”
少年默默抬眼看了看楼上,轻轻点头,抬脚走向她。
“既是四爷交代的,得要一字不落告诉厨房的人,很晚了,你回房歇着吧,我去交代厨房,然后将宵夜送上去。”
莹玉澄澈的大眼眨了眨,乖乖点头,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这厢,聂混带着白夭回了主卧。
合上主卧的门,他抬手解开领扣,漆黑的眸子凝视白夭,抬脚向她走近。
“折腾一整日,要不要沐浴?爷替你放水?”
白夭褪下大衣随手搭在落地衣架上,没等开口,就被他自身后揽进了怀里。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激起半个身子的麻栗,掌心的温度贴在她小腹上,时不时揉抚着。
对于聂混如此喜欢身体间的亲昵接触,白夭亦是很无奈,她不自觉缩了缩脖子,按住他手背,低轻开口。
“四爷,我今日很累,您能不能去别的房间睡?”
她都折腾一整日了,实在是没心思再应付他。
聂混薄唇贴着她耳廓顿住,眼睫掀起,紧了紧手臂,嗓音低哑浅叹一声。
“你也会累?”
白夭眨了眨眼,歪头看他,只看到他坚毅的下颚线。
“不止在山里跑了大半日,还与三百个人缠斗在一起,而且我炼化的那金鼓,消耗了许多体力和灵力。”
聂混闻言默了默,鼻息间出了口气,轻吻她额角,哑声低语。
“好,爷今晚不缠你,去给你放热水,沐浴解乏。”
丢下这句话,他松开白夭,轻轻捏了捏她纤细的手臂,转身进了内室的洗漱室。
白夭跟在他身后跨进内室的门,耳听左边的洗漱室里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
总之,他就是铁了心要与她同床共枕。
知道自己也左右不了聂混的想法,她干脆不再纠结。
转身走向搁在墙边装衣物的小皮箱,蹲下身打开,从里头翻出条睡裙来。
外室的房门被敲响时,聂混从洗漱房里走出来。
“水放好了,进去洗吧。”
白夭挽着睡裙,与他擦肩而过。
不大不小的小隔间儿,水雾腾腾。
头顶上马蹄莲形状的顶灯亮着,光线将墙壁上的金色繁复花纹衬托的古典而柔和。
白夭反手将门合上,随意打量了一眼。
视线落在靠墙角的白瓷浴池,她没再耽搁,利落的褪下武服,踱步上前坐了进去。
这个澡洗的十分舒畅,四肢百骸都像是舒张开了,白夭舒适的有些昏昏欲睡。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自斩八尾毁掉了修为,原身临近幻灭时,她困乏的只想睡过去再也不醒来。
撑着额角摇了摇头,未免在浴池里就这么睡过去,白夭扶着边沿起身,没再贪恋这份舒畅。
等她拉开门,从洗漱房里走出来,只嗅到满屋子的饭菜香。
聂混清朗的嗓音自外室传进来。
“累了便先睡,不用等爷。”
白夭擦拭头发的手一顿,暗自翻了个白眼。
心说,谁要等你?
将帕子扔在洗漱台上,白夭掩着唇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走向偌大的床,掀起真丝薄被,卷了卷被桶,便合上眼睡了过去。
聂混用过膳,起身踱步进屋,就瞧见床上鼓起的人形山峦,静悄悄地十分安静。
他走上前,单膝跪在床边探头打量。
姑娘侧躺着,满头如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在软枕上,将她本就不大的小脸儿遮住了大半。
他眸色柔和,轻手轻脚替她掩了掩面上的发丝,瞧着她恬静乖巧的睡相,心头柔软的厉害。
定是累极了,竟睡得这么实。
静静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聂混没打扰她,起身进了洗漱室洗漱。
收拾干净,他换了身轻薄的银白内裳,掀开薄被,贴着白夭躺下,将她整个抱在怀里,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这一夜,两人抵足而眠,竟睡得十分香甜。
白夭,竟还做了个梦。
梦里山峦葱郁,仙气缭绕,是回到了涂山。
她站在洞穴前,身前十步外,立着个穿玄色衣衫的清挺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