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混站在正冲楼梯的位置,捻着手里的玉玦,眉眼冷峻面无表情。
聂礼侧头看他一眼,迟疑的轻声问他。
“你不上去看看?”
聂混沉默两秒,轻轻摇头。
“二哥忘了,母亲说过,我命格华耀,防克阴邪。”
他浅浅叹了一声,将玉玦揣进兜里,转身推着聂礼往沙发边走,轻声解释。
“她若是怕,倒好了,我上去能帮她震慑脏东西。可她而今是要抓那玩意儿,我上去,不是捣乱么。”
有时候,自己的女人有太多本事,也是一种烦恼。
显的他好像很没有用武之地。
聂混这么想着,多少是心生郁闷。
聂礼闻言缄默,下颚点了点,温和笑道。
“那我们便等等,我也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缠在我身边。”
聂大帅是不信这些的,或者说,他是坚信自己不信这些。
聂公馆的人,也跟着他不信精怪鬼邪。
但聂礼和聂混,却因为孟氏的原因,虽然厌恶反感,心里却并非全然不信。
两人再次回到原位,静静喝茶。
而此时的楼上,三楼最西头的北侧小屋,房门大开。
夜色漆黑,屋里一片阴暗,寒风不知从何处吹来。
白夭旗袍的下摆被散发来的寒风紧紧贴在腿上,她抱着臂缓缓踱步,姣好的身形优雅动人。
她眼睫掀起,眼尾上挑的狐眸中,墨色瞳珠夹杂着丝丝幽蓝闪烁,静静盯着靠窗户一角的天花板。
天花板的角落里,悬浮着一个人影。
是个女鬼。
白衣飘飘,披头散发,幽黑的眸透着掩不住的凄哀,两行血泪滑落她惨白的面颊。
白夭与她对视,除却阴凉森寒的阴气,她身上倒是没有戾气,怨气也没有那么深。
她浅叹口气,轻声开口打破宁静。
“你这元魂已经淡化,再耗下去,就没有转世投胎的机会了,在留恋什么,才不肯上路?”
既然不是厉鬼,那铁定是有舍不下的东西。
女鬼神情凄楚,悬浮在天花板的身子缓缓下落,她望着白夭,却又不敢靠近,小心翼翼开口。
“帮帮我。”
白夭狐眸微动,知道自己身上的仙骨灵气令她畏惧,她步下后退,退到了门边。
“说吧,助你达成心愿,安心投胎,也是件功德,我可以帮你。”
女鬼凄楚的眸子潋滟出几分感激。
“孩子,我的孩子。”
白夭若有所思,“他在哪儿?”
女鬼一脸无助茫然,轻轻摇了摇头。
“我找不到,我想问他,可我不能靠近他,这里的人,都不提那孩子。”
耳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白夭后退半步,瞧见从楼梯口探头的郑毅和施廉。
她眉眼淡漠,低清下令。
“站在那儿,别过来。”
已经踏上台阶的施廉闻言,连忙举起双手,讪讪笑着,又退到了台阶下。
等白夭的身影重新掩到门内,他回头冲隔着七八节台阶远的郑毅摆摆手,声线压低。
“唉,孟枭躺在地上呢。”
郑毅连忙大步迈上台阶,扒着墙缝探出头去。
走廊里的影壁灯光线昏暗,尽头的房门口,窜花金纹的枣红色地毯上,躺着个墨绿军装的人。
郑毅'扑哧'一声喷笑,抬眼看上头的施廉。
“我猜,他是吓昏的。”
施廉压抑着眼底浓郁的好奇,闻言点了点头。
“我猜也是,没想到,胆子这么小,孟先生不是能掐会算专门驱邪的能人吗?怎么孟枭这幅德行?”
郑毅嗤嗤憋笑,眉飞色舞的道。
“书生嘛,百无一用呗!”
施廉也跟着笑了一声,“唉,你说这会是个什么鬼祟?想必是个面目狰狞青面獠牙的厉鬼,十分可怖吧?”
郑毅笑意一敛,摸了摸发毛的手臂,摇了摇头。
“不知道。”
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叠罗汉似的蹲在楼梯口墙缝处,探头探脑嘀嘀咕咕,像是偷瞧热闹的半大小子。
而屋里,'面目狰狞青面獠牙的厉鬼'正哭哭啼啼的与白夭诉说着她的无助与茫然。
鬼是这样的,死去后,记忆会随着时间渐渐流逝。
眼前这只,看元魂淡化的程度,就算是一直躲在这屋子里避开人气,少说也得死了三五年。
所以,她期期艾艾地诉说,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白夭全靠自己拼凑,得出信息。
她是因为在找她的孩子,所以才不肯离开。
而她就在这里,是因为聂礼,她知道聂礼一定知道孩子在哪儿,但他身体虚弱,她不能靠近他,怕伤了聂礼的元气,会令他折寿。
白夭点点头,抬手制止她,语声平静。
“我知晓了,我会帮你问聂礼,找到你孩子的下落,并带他来见你。”
女鬼血泪如雨,喃喃念着。
“谢谢,谢谢你。”
白夭轻轻摇头,看着她淡化去烟的元魂,她终究心生不忍。
“我不知你为何在这里,但铁定是因为有东西牵引着你,贸然将你带出去,怕是会对你不利。”
“我会交代下去,你安心呆在这间屋子里,将窗帘拉上,不要再乱走动,一旦有了结果,我会来见你的。”
无论是晒光还是撞人气,都会令她的元魂驱散的更快。
而且,白夭也不能带着她,因为她身边有聂混。
这只浅薄的魂灵,一旦与聂混碰上面,直接会被冲的魂飞魄散。
女鬼显然对如何隐藏自己保留元气,也十分有心得。
她感激的冲白夭点点头,再次轻软道谢。
“我知道了,谢谢姑娘,我就在这里等你。”
白夭莹润的朱唇翘了翘,转身往外走。
顺手带上门,她抬脚踢了踢人事不省的孟枭,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
摇了摇头,从他身上跨过去,白夭不紧不慢地往楼梯口走,口中轻柔交代着。
“抬他下去吧,另外,那间房从眼下起,不许任何人靠近。”
郑毅和施廉见她出来,就连忙从墙缝处站起身,上了台阶。
听见她这句吩咐,两人齐齐应声,加快脚步走到房门外,将孟枭架了起来。
施廉扫了眼那房门,最终是忍下蠢蠢欲动的心思,跟郑毅一起架着孟枭,跟在白夭身后下了楼。
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聂混当先站起身,大步迎上前。
他等在楼梯下,等白夭身姿摇曳的下了台阶,到近前,他一手扶住她柔软纤细的腰肢,眉眼柔和,低声笑问。
“怎么样?那脏东西,可是厉害吗?”
架着昏迷的孟枭下来的郑毅和施廉,直接被他无视了。
白夭面含浅笑,挽住他臂弯,跟着他往沙发边走。
“柔弱的很,没有害人之心。”
两人走到近前,聂礼闻言,盛满温暖的凤眸含着笑。
“我猜,留在我这里,定然是与我脱不了关系。”
白夭澄澈的琉璃眸子微动,含笑说出自己的猜测。
“听闻,二爷曾成过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