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枭忍着痛嘶了一声,一把将他手甩开。
立在月洞门,他一脸鄙夷的提点郑毅。
“许跃是岳鸿鹄的小舅子,岳鸿鹄的二姨太虽然死了,可她生的两个儿子可都老大了,许跃无端惨死,岳鸿鹄看在这份情面上,不得照顾许跃他老婆孩子?”
郑毅被这复杂的人际关系听的脑瓜子乱成麻团,喃喃问道。
“然后呢?”
“云城落在蔺杰手里,只要蔺杰发挥的好,让许跃的老婆孩子认为,岳鸿鹄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亲近新任督军,所以大义灭亲杀了许跃姐弟俩,向四爷表忠心的,又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才装模作样收留她们母子,你觉得会怎么样?”
郑毅挑眉,“挑拨离间啊?造谣生事,毁他名声?”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哦了一声,低声说道。
“总得给许跃的死找个合理的借口,不能让将士们觉得是四爷是非不分,让他们狗咬狗,的确不错。”
孟枭冷笑,“张庚知道岳鸿鹄隐瞒自己有癫颤之症的事,一旦岳鸿鹄的地位开始动摇,他怎么可能猜不出四爷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他?”
“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推波助澜让岳鸿鹄死,投奔四爷。”
“要么,跟岳鸿鹄一起死。”
“那就都弄死得了呗!”
郑毅理所当然的接话,回头看了眼堂屋的方向,又压低了声儿。
“该不会四爷是想收拢张庚吧?别人养的狗,留着也是祸害。”
孟枭轻嗤一声,转身下了台阶,往外走。
“当你性命攸关时,任何人都无法信任,只要岳鸿鹄到了那一步,不管张庚有没有在其中推波助澜,是不是跟他一条心,他也会怀疑张庚。”
“让他们自相残杀,四爷要收沅省的兵,才名正言顺。”
只有名正言顺,军中才不会闹那么大的风浪。
这总比一上来就没缘由的毙了三城主将,要有说服力。
郑毅听明白了,恍悟点头,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跟着孟枭都快走到敞庭了,不由一脸郁闷,想掉头走,还是客气的问了一句。
“你一个人去应付那些商贾,足够了哈?”
应该用不着他吧?
孟枭撇了他一眼,眯着眼笑出两排大白牙,伸手扣住他臂弯。
“来都来了,人多力量大,走吧。”
“唉!唉我说,四爷说了,让你去敲打他们,没说让我…”
“四爷也没说让你歇着不做事!我忙的脚不沾地,你好意思歇着?”
“我好意思!”
孟枭唇角微微抽搐,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
“做他娘的什么美梦!赶紧做事,尽早回去,快走!”八壹中文網
事情交代给了孟枭和郑毅,聂混便相对清闲下来。
清闲的聂四爷恨不能立刻启程回安城,白日里还勉强能翻翻政务文件分散注意力。
可到了夜里,孤枕难眠时,聂四爷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空虚感席卷身心。
想白夭的时候,胸口处的契印时刻忽闪着清晰可见,无可奈何,他只能自己揉着胸口疏解。
而安城那边,与聂四爷的辗转不宁对比,白夭的日子倒是过得有条不紊。
聂混不在的这几日,她也没再去找陶浅之。
每日从入夜打坐到清晨,天亮后例行到屏园去诊查聂礼的情况,剩下的大多数时间,便在主院小供堂里呆着。
偶尔百无聊赖,会在府里四下溜达一圈儿,拎着水壶灌溉园子里的花花草草。
聂混是在第五日正午前回返的回来的。
彼时白夭正带着莹玉在园子里浇花儿,听见消息,便径直赶去了敞庭。
大头洋车驶入府门,亲兵开路,车子还没等停稳,聂混就从车窗里瞧见娉婷玉立站在桃花树下的小美人儿,顿时心情愉悦的笑了一声。
时值正午,春阳明媚,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白夭穿了件儿嫩黄芽色锦绣玉兰花旗袍,身段儿纤美姣好,一头乌丝低绾同心髻,右侧簪了支银丝流苏步摇,整个人皎洁如玉眉目昳丽,素手交握立在盛开的桃花儿树下,浅笑嫣然望着他。
微风拂过,她发髻侧的流苏浅浅飘扬,银芒如雪灵动栩栩,几片桃花瓣打着旋儿擦过她耳鬓,像是在有意无意的撩拨佳人。
这一整个画面入目,美好的一如画卷,迷的聂四爷眼睛都舍不得眨,不自觉放缓了呼吸。
郑毅拉开车门,低低唤了一声。
“四爷?”
聂混眼帘颤动一瞬,视线还定在白夭身上,见她笑颜如花抬脚要迎过来,他一脚踏下车,抬手制止她。
“站着别动!”
等在庭院里的众人齐齐愣住,白夭也顿住了脚,水波潋滟的美眸掠过丝困惑。
“四爷?”
聂混隔着五步的距离,忍着想过去抱着她狠亲一口的冲动,漆亮的眸子直直盯着白夭,抬手推了郑毅一把,口中清冽下令。
“去,把安城相馆的人立刻给爷叫来。”
这冷不丁的,整哪一出啊?
郑毅瞪着眼,看了看白夭,又看了看聂混,一脸懵地'哦'了一声,转身去吩咐人。
孟枭从车上下来,瞧着聂四爷眼睛都黏在了白夭身上,哪还能猜不到他这句令里的意思?
这才不过几日没见,虽说小别胜新婚是没错,可这…是不是有些反应过激了?
白夭眨了眨眼,也明白过来聂混的心思,一时忍俊不禁,抬脚走向他。
聂混单手叉腰,见她不听话,不由无奈浅叹。
“不是让你站着别动?”
“等相馆的人来,我得站在那儿多久啊?四爷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几日不见,一回来便要罚我站?”
姑娘声腔娇软,尾音儿上扬,似嗓子里揉了水,轻嗔他那一眼,眼尾挂了勾子,瞧的他心痒手痒。
等她走近了,聂混长臂如钩将人卷进怀里,溢笑的凤眸清润柔和。
“爷还舍得罚你?”
修长的指尖刮了刮她秀美的鼻头,聂混带笑的嗓音沉柔。
“不过是瞧着夭夭太美,想多看两眼罢了。”
“等相馆的人来了,给你多拍几张,日后爷再出门,贴身带着,也省的相思无寄物。”
孟枭只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扑啦啦往下掉。
他有些受不了的揉了揉耳垂,不想再看也不想再听,低头上车,径直将洋车开走了。
立在廊下的芳姨和莹玉一人抱一个水壶,纷纷掩着嘴偷笑,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白夭偎在男人怀里,妖娆狐眸清清亮仰望他,素手摸了摸他下巴上青黑的胡渣子,触手刺痒。
“日后出门带着照片,还不如带着我的人呢~”
四下无人,聂混眉眼带笑,俯首在她白嫩的面颊上啄了啄,低磁的笑语贴着她耳鬓。
“夭夭说的对,不过,夭夭这么美,的确得多拍些照留念,爷得将卧房和书房里,摆满你的照片,抬眼低头都能瞧见。”
白夭抿着嘴笑,狐眸略弯与他对视。
“那只拍我怎么行?四爷不得与我一起?多拍些'我们'。”
“唔…对,'我们'。”
聂混轻笑,心下十分受用,忍不住又捏着她下巴狠狠吻了一口。
白夭笑盈盈推他。
“那还等什么?胡子拉碴一身狼狈,快回去洗洗,我替你刮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