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芳姨的十全大补汤,今日还是没能逃过。
白夭一脸麻木坐在一旁,瞧着刚用过膳的聂混,将一整蛊汤都喝了下去,也不知道他是撑不撑。
等莹玉收走了碗筷,她站起身,拽着聂混衣袖。
“快出去走走,我陪你消消食。”
聂混坐着没动,反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拉进怀里搂住,垂着眼笑看她。
“不急,一会儿再去,陪你聊两句。”
白夭坐在他腿上,闻言螓首微歪,浅笑眨了眨眼。
“四爷想聊什么?”
都回来这么久了,这会儿才想起来与她聊聊?总该不会是这趟去沅省的收获吧?
聂混唇角轻牵,指尖轻捏她白嫩的玉颊,语声低沉温和。
“昨儿怎么了?推辞不去屏园。”
白夭眼底笑意微顿,平静与他对视,片刻,细声道。
“我没推辞,我本来也不用膳的,何况,四爷是不是忘了,男女有别,近日我照顾二爷的伤势,已经是不得已逾越了数次,我觉着二爷如今大好了,我还是应该注意一些,日后别再…”
聂混眉心动了动,哼笑一声打断她,语气透着几分无奈。
“你可不是会拘泥于这些小节的人,别扯这些糊弄爷。”
白夭抿唇垂眼,指尖绕着他胸前衬衣的纽扣打转,音腔低软。
“那四爷觉得什么理由,才是不糊弄你?”
聂混盯着她仔细看了两眼,眸光微动,徐徐问道。
“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不堪的话?你才要避嫌?”
白夭指尖顿住,眼睫掀起看着他,反问一句。
“那四爷觉着,我应不应该避嫌?”
聂混挑眉,想了想,微微颔首。
“你这样有自觉,爷自然是乐见,不过夭夭,那是二哥,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爷也不会去在意。”
忽略白夭的实际年龄不提,她如今这娇美的样貌,总让他潜意识觉得她真的不过十八九岁,还是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
聂礼比他都要大六岁,是他最敬重的二哥,对他温和关怀,始终像个长辈。
任是谁说,聂混也不会怀疑长兄如父的聂礼,会对他的女人感兴趣。
他这一派坦然淡定的语气,白夭听的心绪复杂。
不是她自我感觉良好,而是事实就是事实,人心这种东西,谁又能左右的了?
可聂礼对她心思有异,这种话由她自己说给聂混听,怎么都感觉有些难以启齿。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挑拨兄弟俩关系呢。
于是,白夭浅浅舒了口气,趴在他肩头小声喃喃。
“四爷,我是只洁身自好懂礼数的狐狸,你就当我在意名声行不行?”
小妖精在意名声,洁身自好,聂混能不高兴?
他当然高兴,简直是满意极了。
于是,他顺着白夭纤细的脊背,吻了吻她发顶,带笑的语气满是纵容。
“好,你开心就好,爷不多说了。”
白夭唇角翘了翘,提到聂礼,突然就想起来了被她忘到脑后的孟夫人。
眸色动了动,指尖轻抠他衬衣的衣领,白夭细声开口。
“我没跟您说,我见过孟夫人了。”
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聂混反应了两瞬,才反应过来这句'孟夫人'说的是谁。
他凤眸微顿,抬手握住白夭肩头,腰身后退,垂眼与她对视,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你说…孟夫人,爷的母亲?”
见白夭点头,聂混瞳孔微深,紧紧盯着她。
“什么时候的事?就像当初在聂公馆见到二嫂一样?”
他母亲都去世七年了,按理来说是该转世投胎去,他怎么也想不到,白夭竟然会见到他母亲。
他神情如此严肃谨慎,白夭也不由端正了脸色,轻轻摇头。
“不太一样,二夫人是魂魄留恋不肯离开,而孟夫人,她的魂魄却一直在修行,已经修成了实体,只要不在白日间行走,夜里可以化形,被凡人所见。”
聂混有片刻的震惊,他修眉紧蹙若有所思,等着白夭继续往下说。
“就是那晚,四爷决定要回安城,走之前我趁夜潜入周山的那晚,孟夫人她来见我,我才知道,她一直没走,而是守在二爷和四爷身边。”
聂混菲薄的唇线微抿,漆黑精锐的眸底泛起丝丝血色。
“既然一直守着,为什么不来见我。”
孟夫人死在他成人礼的那日。
那日之后,这事便成了聂混埋在心里的结。
他的反应白夭看在眼中,她目露担忧,黛眉浅蹙,轻轻抱住他低声解释。
“孟夫人不是不见你,而是不能见你,你命格至阳至烈,她道行不够,见到你会被冲散的。”
聂混眸光微怔,紧绷的身体略略放松。
白夭的手在他背脊上轻顺,面颊贴着他面颊,语声轻柔。
“她的不能见二爷,二爷病气缠身羸弱不堪,阴邪之气会冲撞他,加重他的病气,会折寿。”
想来,孟夫人也挺可怜的。
记挂两个儿子,却不能与他们相见。
聂混紧绷的嘴角缓缓松开,他紧紧拥住白夭,一字一句问的沉郁。
“她,好不好?”
“挺好的。”
白夭想,若是不好,又怎么能有机会在七年的时间里,修成实体呢?
聂混的神情也略显缓和,又问白夭。
“她特意见你,又说了些什么?”
白夭眨了眨眼,贴在他耳边,细细复述。
“她说,她知道我的身份,她没有怪罪我枉顾人妖殊途,缠着你,她知道我不会害你,还谢谢我留在你身边,陪着你。”
“她说,四爷命格孤寡,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会孤独一世,她请我一直陪着四爷,要不离不弃伴着你。”
聂混眼眶发热,拥着白夭的手臂无意识收紧,紧的她骨骼生疼。
但白夭没有挣扎,只安抚性的蹭了蹭他面颊,抱着他肩颈没出声。
好半晌,聂混哑声失笑,声线低缓。
“是她会说的话,从小到大,她便告诫我,要温和,要良善,要待人宽容,不能咄咄逼人斤斤计较,吃亏是福。”八壹中文網
“她总怕大家都离我而去,怕我一个人孤独。”
“大帅最不喜听她说这些的,也不喜欢她太过关爱我,怕她的爱护,会将我养废。”
他说这话时,声音哑的厉害,语气中的无奈与怀念虽然强自压抑着,但白夭听了,只觉心里酸疼。
她这会儿才从意识中回想起来,孟夫人死去的那天,是聂混记忆深处最不想回忆的一天。
早在聂混初初将她唤醒时,她便趁他昏迷不醒,闯入过他的心境。
孟夫人对聂混来说,很重要。
早知如此,当初她从周山回来第一时间,就该告诉聂混这个消息。
当时,她竟然因着他们启程回安城,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这么想着,白夭心生愧疚。
“四爷,我早该告诉你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