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聂混清冽的质问，孟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看向白夭，给出解释。
“宽城是川省四城之一，四爷接手川省不久，正需要做出些事迹来，在百姓和将士面前立政绩，属下想，这也是个小机会。”
“闹到登报了，新督军，总不能对一城安危置之不理。”
白夭眸光微动，心里也明白，孟枭捅到她面前来，也是考虑到案子蹊跷。
至于他是不是又有心想试探什么，白夭就没心思去想了。
倘若真是有妖在作孽，出于多种原因，她也应该去看看。
将报纸合上，白夭侧目看向聂混，语声轻柔。
“得亲眼看过，才能确认，若是妖魔作祟，正道修士不能置之不理，若能驱服邪魔，也算积攒功德，左右闲来无事，去一趟宽城也无妨。”
聂混不置可否，从她手里扯过报纸翻开来看。
“人命关天，事情可大可小，不过宽城那边没有往上打报告，说明他们尚且有把握，也不能擅自插手，容易引起上层阶级人心慌动。”
说着，他丢下报纸，淡声吩咐孟枭。
“先给宽城驻城主将打电报，详细了解一番案子进展。”
孟枭微不可闻地舒了口气，点头转身离开。
聂混盯着垂落的垂帘看了半晌，又看向身边再继续翻《伏魔录》的姑娘。
“这种事轻易动不到爷眼皮子底下，下头那么些人总能处理，孟枭是有意为之，不生气？”
白夭浅浅弯唇，神情恬静看着书页，细声笑道。
“生气了，四爷替我出气好不好？”
聂混唇角上扬，抬手揉了揉她发顶，眸光柔和疼爱。
“爷会替你出气，但你借这种机会一步步树立威信，凭自己的能力震慑他们，是爷更想看到的。”
白夭闻言不由轻笑一声，卷翘的睫翼轻掀，凝着笑与他对视。
“了不得，四爷在期望我征服你的左臂右膀，你这未免太没有危机感了。”
“你是爷的夫人。”
聂混凤眸漾笑，指尖轻抚她耳垂与面颊，嗓音温柔的不像话。
“他们必须敬重你，待你如待爷。”
只是靠他的疼爱替她树立的威信，是不够牢固的，得要她自己亲自征服他们，那样，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白夭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在他掌心轻轻蹭了蹭，模样温顺乖巧惹人怜爱。
聂混闷笑一声，倾身在她唇上啄了啄，站起身向堂屋外走去，立在廊下，唤了人去喊郑毅来。
白夭坐在屋里静心看书，不一会儿，听见脚步匆匆由远及近。
“四爷，您找我？”
“手头的事忙完了？”
“呃，啊，也没什么要紧事，您有事吩咐？”
“这么闲，去陪孟枭练练拳脚。”
郑毅一愣，“啥？”
聂混负着手立在台阶上，一脸淡漠垂眼睨着他，眸色深黑幽冷。
“川省这边都尽在掌握，爷看他最近也没什么正事可做，身子骨像是又瘦弱了，定是太过闲散。”
“他素来爱在这方面偷懒，你没事得空就多练练他，说不定过段日子得去趟宽省，别让他总弱不经风的，只会拖后腿，到时候再尖叫晕倒那么没出息，丢爷的脸。”
郑毅：“？？？”
他一脑袋问号，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四爷突然让他练孟枭。
也不是很明白，四爷为什么这么揭孟枭的短。
不过，他还是不厚道的嗤嗤笑出声。
过往他一跟孟枭动手，四爷都是震慑两人停手的，他想练那娘娘腔已经很久了。
于是，他也没多想，笑过了，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应了声，然后兴冲冲的走了。
白夭在屋里听的忍俊不禁。
孟枭自诩是个斯文人，平素里最烦的就是郑毅这种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粗人，也不爱练拳脚功夫。
聂混要郑毅去练孟枭，有孟枭的苦头吃了。
聂混掀帘子进屋，就瞧见坐在桌边的姑娘笑的眼眸清亮，是心情不错的模样。
她一高兴，他心情也好了。
于是踱步上前，一手按住书页，温声邀请她。
“今日天不错，陪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好不好？
当然好。
两人换了便服，一个人都没带，像两个避开耳目偷偷溜出去玩儿的大孩子。
融入人流汇集的街市，白夭一路走一路看，偶尔停下拿起一两个小玩物摆弄摆弄，倒也没什么新鲜想买的东西，最多就是兴致不错，聂混耐心陪着，也不催促她。
唯有在卖香烛烧纸的小摊上，买了些红烛和捆香。
摊主将东西包好，贴心的绑了捆草绳，聂混屈尊降贵亲自拎了这捆奇奇怪怪的东西，继续陪着白夭逛街。
他一手牵着白夭，一手提了提那捆蜡烛和香，似笑非笑地道。
“还是头次见领着美人逛街，最后却买了这些东西的，爷看那摊贩上还有纸钱和烧纸，可见神佛鬼祟几个字是分不开了，连买卖都做在一起，你说给你师父烧些纸钱，他能不能收到？”
白夭气笑，暗暗掐他手臂内侧的软肉。
“胡说八道什么，神仙才不收纸钱，纸钱是打点冥界魂灵的。”
“神仙不花钱？”
“神仙缺的东西，钱哪能买的到？”
聂混挑眉，像是认真想了想，随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也是，长生不死不吃不喝只知道修行，想要什么随便幻化来用就是了。”
“倒是下头那些魂灵属实可怜，还得磨着等投胎转世，一遭遭受磨难，不花点钱打点，一不小心下辈子可能更苦。”
“唔，'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是不就这么来的？”
白夭没料到他还真的琢磨出一堆奇奇怪怪的想法，不由掩着嘴轻笑，正要跟他贫两句嘴，却被前面一阵焦急的吆喝声打断。
“让一下！让一下！”
眼看人群纷纷向两侧让开，聂混也拉着白夭避让在一旁。
一路吆喝的人穿过人群，很快从白夭身边擦肩而过。
白夭原本没在意，只是那人带起的一阵风从鼻息间拂过，她身形一顿，狐眸微闪，突然回头遁着那人的方向看去。
人流攒动，她只看见一个穿藏蓝长褂的瘦高背影，身形敏捷，眨眼就融入了人流中。
幽黑的瞳孔中似有幽蓝冥火跳跃，白夭的视感穿透人群，遁着那道人影追踪，看着他顷刻间窜入了街道右侧的医馆中。
“在看什么？”
聂混自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等了一会儿，见她侧头看过来，才低低问了一句。
白夭眼睫眨了眨，牵着他的手向着医馆的方向走，细声喃喃道。
“是只猫妖。”
猫妖？！
聂混跟着她的步伐，凤眸微眯，掩住眸底的幽暗。
“难道跟宽城的命案有关？”
那些尸体上遍布的抓痕，若真是妖所为，轻易就能让人想到猫兽一类。
只是，会这么容易就找到真凶？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夭倒是一脸淡静，浅笑看了他一眼。
“别急着下定论，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