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奇应着声,连忙转身疾步往堂厅外奔去。
白夭站在原地,瞧着郑毅将孟枭背起,一路脚步匆匆往一楼走廊的方向奔去,看样子是送他回房了。
她不由摇头失笑,抬脚走到聂混身边,挽住他臂弯,语声带笑。
“瞧着郑毅和孟枭素日里不对付,可孟枭一出事,郑毅倒是最担心的。”
聂混面无波澜,眼睫低垂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楼梯上被扔的到处都是的档案纸张。
箫弥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扫了一眼,想到是因为自己方才对孟枭出手,才导致的这一幕,不由尴尬的哈哈了一声。
“这些档案我会收拾好送到书房去,聂四爷和白姑娘先回屋歇着吧。”
言罢,他连忙蹲下身,手脚麻利地将档案一一捡起来。
聂混没理他,带着白夭径直转身上楼,语声清润。
“孟枭怎么会被女鬼附身?”
白夭声线低细,与他解释道。
“他命格体质特殊,说是去了趟警司,看那些尸体,或许是在警司里,或者在来去的途中被那女鬼盯上了。”
“不是说那些尸体在死前被人吸走了生血生魂?那缠着他的女鬼,应该不是这件案子里的死者。”
白夭轻轻颔首,“女鬼的身份,只有她自己清楚了,说不定她还不肯放过孟枭,回头会有机会再见到她。”
也是走了大运,但凡方才那女鬼晚一点从孟枭身上出来,被下楼的聂混撞上,铁定是会魂飞魄散的。
但冤魂这种东西,就是会格外缠人。
聂混垂眼看她,眉心微蹙。
“要不要紧?爷看他的脸色不太好。”
白夭抿了抿唇,缓声道。
“倒也不至于危害到性命,只是,恐怕得害一场病,再将养几日了。”
“一会儿,我会在这宅子里布上屏退鬼祟的法阵,让她没法子再进来祸害人,只要孟枭不出去走动,就不会再有机会被她缠身。”
说着话,两人进了书房,聂混闻言轻舒口气,点点头。
“没性命之忧就好,是爷疏忽了,以后那种地方,那种事情,还是由郑毅去办的好,这些年孟枭跟在爷身边,从没出过这种状况。”
白夭心想,您这强大的命格光环,谁跟在你身边都不会出现被鬼祟近身的状况呀。
这不就是孟徊安排孟枭跟着聂混最主要的原因?
默了默,她垂眼看向桌面上的散开的一堆纸张,转移话题。
“稍后我会去亲自看看孟枭,或许渡些灵力给他,会令他更快缓解不适,四爷看了一整日这些笔录?”
聂混低嗯一声,凤眸溢笑,一手揽着她一手点了点桌面。
“也算是有些收获,除却都是年轻壮年外,这些人失踪的时间都贴近,与那些死者的遇害时间也吻合,都在午夜子时,这说明那邪师也专挑阴气最盛之时作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疑点。”
白夭没想到他真的能找出线索,一时有些诧异。
毕竟对上邪魔歪道,凡人铁定是没有胜算的,她之所以给聂混安排这件事情做,不过是为了让他打发时间,免得他焦虑不安胡思乱想。
聂四爷唇角轻牵,眸光清冷,食指点了点桌面,清声道。
“死者大多是男子,失踪的却有一多半是女子。而十五十六的月圆之夜,每晚被吸干的,皆是一男一女。”
白夭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徐徐开口为他解释。
“月圆之夜乃月华精气最盛之时,于邪魔歪道而言,他们自身的灵力和修为可凝聚至极盛,若是此时施展某种邪术,也是事半功倍,所以大多邪师魔物都会选择月圆之夜突破瓶颈,或举行某种重大仪式。”
说着,她从一桌子的纸页中翻找出几张照片,垂眼看了看,狐眸微闪。
“之前的死者档案中只有两个女子,我原本以为是他故意混淆,可若是失踪的女子人数众多,这事恐怕又不太一样了。”
“男子为阳,女子为阴,月圆之夜,一男一女,阴阳互冲乃调和之象。”
白夭蹙眉,脑中电光火石般思绪闪烁。
“这不止是他自己的修炼,或许还有另外一个人跟他一起。”
聂混凤眸幽黑,“一男一女两个邪师?”
白夭眼睫掀起,与他对视一眼,随即转身往外走。
“也可能是个女魔。”
聂混微微眯眼,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听她低声解释着。
“于修道一途来说,受世俗与体质的约束,凡人女子本就处于劣势,因此踏入此道的女儿家也甚少,更勿论能达到飞升或化魔境界的凡人女子,更是千年万年难得一遇。”
所以九重天上,女仙人才会十分稀少受人追捧。
聂混听着这话,忽然就想起那个黄儿和他舅舅孟徊的话。
两人因为看出白夭身上的仙骨灵气,从未怀疑过她是妖。
甚至于黄儿,还以'天赋异禀'四个字来形容白夭。
因为在凡人修行者眼中,妖魔素来是一体,十之八九都是邪恶的。
白夭不知他所想,脚步停在箫弥夫妇的房门外,轻轻敲了敲,口中接着道。
“当然,倘若对方原本是个女妖,修的是邪魔道,那就说得通了。”
开门的箫弥正听见她这句话,一时诧异挑眉。
“什么女妖?”
白夭眸色微深,神情复杂。
“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箫弥,瞳儿,很可能比我们想的要危险。”
箫弥脸色一暗,正要说什么,却听屋里传来一声异响,忻娘恍惚不安的呼声传出来。
“瞳儿,瞳儿!我的瞳儿怎么了?!箫郎,你快救救她,你快救瞳儿啊!”
望着跌跌撞撞跑出来,惨白着脸神情惊惧略显疯癫的女子,白夭不由抿唇,心情更沉重了。
箫弥揽抱着她低声安抚,眼睛却直直看着白夭,下颚线的弧度绷的生紧。
“忻娘,瞳儿没事,我们找到她的线索了,很快就会带她回来的,你别紧张,冷静下来。”
白夭听着他的安抚,与他对视了片刻,轻轻后退一步,温缓开口。
“的确是有了新线索,我在书房等你。”
箫弥点点头,沉着脸垂下眼,将房门关上。
白夭与聂混并肩下楼,走到楼梯口,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那扇房门,她耳力灵敏,依稀还能听到箫弥耐着性子低轻安抚妻子的温润软语。
收回视线,白夭不自觉挽住聂混的臂弯,垂着眼缓步下楼,低细喃语。
“我自开悟以来就是只涂山野白狐,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师父他严厉刻板,但也很疼我的,但我却从不曾真正领悟过,人们所说的母爱。”
聂混听着这话,顿觉心中酸楚,不由抽出手将她揽抱住。
白夭牵了牵唇,暗自叹息。
“我虽然不曾体会,也不懂,但从忻娘身上可以看出许多,她如今活着的唯一动力,便是她的女儿了,即便箫弥曾是她相依相守的爱人,我也不怀疑,瞳儿若是没了,忻娘也会丧失生志。”
聂混默默听着,两人重新踏入书房,他一手推上门,张开怀抱将白夭紧紧环抱住,下颚蹭了蹭她发顶。
“万般皆有定数,我们竭力而为,已是仁至义尽。”
“夭夭,不必受旁人的情绪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