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聂混眸色怔然,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白夭笑的有些不习惯,细声问他。
“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奇怪?”
聂混定定与她对视,闻言恍惚摇头,唇角牵出抹笑意,拇指轻抚他耳边鬓发,低沉的笑语微哑。
“不奇怪,夭夭,爷很高兴。”
白夭眼中一闪而过困惑,却也知道,被人心疼的确应该高兴,于是只笑了笑,轻轻扯他袖管。
“很晚了,睡吧。”
聂混低嗯一声,紧挨着她上床躺下,将床头矮柜上的灯熄灭,他紧紧抱住身边的姑娘,面颊埋在她肩颈间,深深嗅着她身上清幽芳甜的气息。
窗外月色澄亮,好似他此刻的心境一般。
小妖精无疑是良善的,她有一颗慈悲宽仁的心。
但更多时候,对着旁人,她这颗柔软的心,会宽容,仁和,怜悯。
而心疼,唯有对着自己最亲近的,与彼此之间关系匪浅,产生不同情感的人,才会有这种情绪。
白夭是妖,她会心疼他,甚至难过到想哭。
聂混想,这是凡人伴侣间才会有的状态。
这是不是代表着,这段感情里,终于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无法脱身。
他的小妖精,对他的感情,也在日渐深厚。
这天夜里,聂四爷注定失眠了,他精神多少有些亢奋,但他没有缠白夭,只是紧紧将她拥在怀里,两人贴的很紧。
就这样,这一夜也过的格外快。
翌日晨起,聂混起身用过早膳,便带着孟枭和郑毅出了门。
昨日虽然是呛了方夫人那么一句,但他新代掌政权,与权贵阶层来往应酬,磨合关系,也是十分有必要的事,他当然不会怠慢。
他一走,白夭也喊了莹玉,一起将昔日的小供堂又收拾好,将带回来的师父的画像重新供奉上。
做完这一切,才让人备车,准备去见一趟孟徊。
之前聂混说过,回四海城后,会就孟夫人的事跟孟徊聊聊。
她觉得,有些话,她更想单独跟孟徊聊聊。
出门时,正遇上顾珮妤的车。
两人隔着车窗对视一眼,顾珮妤依旧清冷着脸不发一言,白夭浅浅含笑,也没主动与她打招呼。
孟徊修行的寺观就在周山里,从聂公馆出发,路程不过四十分钟,不过到寺观下就得自己爬上去了。
白夭没让司机跟上来,她一个人行动要快的多。
见到孟徊时,他正待在寺观后院的菜田里拔萝卜,穿着一身朴旧的灰色道袍,下摆和手上都是泥。
“白姑娘?”
孟徊将手里刚从菜地里拔出来的泥萝卜放到身边的菜筐里,一脸诧异的站起身,向白夭走来。
“你怎么来了?”
白夭立在屋檐下,手中象牙流苏小扇展开,盖在眉梁上遮阳,尾指娇气翘着,冲他嫣然一笑。
“我跟四爷刚回四海城,闲来无事,来先生这里走走,先生在忙?”
孟徊嗨笑一声,蹲下身,在菜地边的小泉流里洗净了手上的泥,顺手在道袍上擦了擦,起身招待白夭。
“午膳吃萝卜,新鲜的,白姑娘留下一起尝尝?”
白夭抬脚跟在他身后,闻言笑着看了眼端着竹筐走过来的小道童,浅笑摇头。
“近日辟谷,滴水不进,辜负先生的美意了。”
都是同道中人,辟谷二字也无需解释,孟徊笑了笑没多劝。
两人先后进了屋,孟徊亲自斟茶,温笑随意的与白夭搭话。
“姑娘特地来一趟,当是有事。”
白夭打量了眼屋里的布置,也没卖关子,直言道。
“昨夜我又见过孟夫人了。”
孟徊拎着紫砂壶的手一顿,掀起眼皮看她,面上倒是没有太多的诧异,只是问了一个字。
“又?”
白夭含笑点头,与他对视。
“上次我陪四爷回四海城,年关时,也见过她。”
孟徊微抿唇,掀袍落座。
“我劝过她的,让她别再靠近阿礼和华章,阿礼体弱受不了她的阴气冲撞,华章的命格,一照面就会重伤她,她偏不听。”
“那时她不肯走,就是放心不下这两个孩子。”
“可放心不下又如何?她始终没办法亲眼看看他们。”
“她这么守着他们,必要的时候,或许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多少能帮他们做一些事。”
说着,他看向白夭,微微耸肩。
“但都是同道中人,白姑娘也知道,魂灵修炼比任何族类都要艰难,聂家这种情况,她但凡为了两个儿子做下些业障,那就是堕入炼狱,下场还不如灰飞烟灭。”
白夭十分能理解的点了点头,语声低轻。
“孟夫人生前就是有道行的,死后又有孟先生为她加持护法,能力倒是进展的十分迅速,我这次来,只是想问问,您用了什么法子,让她在短短七年的时间里,修成实体大灵。”
孟徊原本要端茶盏的手,突然顿住,眼底满是无奈。
“白姑娘误会了,我没有这样的本事。”
白夭黛眉轻锁,目露困惑。
“还有别人在帮她?”
孟徊浅浅叹了口气,“她的骨坛早就不在我这里了,那之后,我也只见过她两面而已,我问过她,她不肯告诉我。”
“实不相瞒,帮她的人究竟是谁,有什么目的,这也是我十分迫切想弄清楚的事。”
“比起让她这样逗留在凡间,我更希望她早日放下,能够去投胎转世,过新的生活。”
白夭听罢,心绪渐沉,盯着面前的竹筒茶杯,若有所思。
见她如此,孟徊舒了口气,摇摇头道。
“或许,等她下次再来见白姑娘的时候,您可以问问她,比起我,想必她对华章的身边人,会更愿意多说一些。”
白夭眼睫轻眨,轻轻颔首,知道问不出什么,她顺势转移话题。
“二爷的身体已经在好转,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孟夫人就可以与二爷见面的。”
或许,到时候,聂礼能够多劝劝孟夫人,让她早日放下,早日去投胎转世。
知道聂礼的情况很好,孟徊也十分欣慰。
“这件事,还是要多谢白姑娘。”
白夭闻言笑了笑,捏着象牙流苏小扇站起身来,与他告辞。
孟徊亲自送她出去,两人又随意低声交谈了几句。
“大帅带兵出征,如今军政大权落在华章手里,他此次回来一定很忙,白姑娘若是无趣,可以多来我这里走走。”
“会的。”,白夭浅笑应着,“比起这个,听说当初先生是为了孟夫人才闭关在此,现今她既然有了别的去处与打算,为何不考虑重新出关?”
孟徊笑了一声,负着手摇头。
“聂鹏坤最烦道士,四海城这境况,我出去也是举步维艰。”
“倒不如在这山里避世,有些富贵财主倒是会偷偷摸摸找过来,我赚几个碎银子,够过日子了,何必出去自找不自在。”
出了寺观门外,白夭含笑示意他不必再送,又驻足道了句。
“我倒是诚心的希望,先生可以出山,四爷这些年轻人,很多事情少,是需要经验能力老道的长辈指点的。”
孟徊笑的不置可否。
“白姑娘慢走。”
白夭也没再多劝,点点头,转身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