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祥咽了咽喉,扫了眼栅门外持枪站岗的大兵,平声解释了句。
“我…我看见这儿有兵把着,以为出了什么事儿。”
重兵把守,换了别人铁定是不靠过来,怕摊上事儿,也就是聂祥赶巧儿了,也不知道他瞧没瞧见黄儿。
白夭轻轻扫了少年一眼,眸光微深,随即浅笑开口:
“六爷这是要去书院?”
聂祥看了眼通身冷气的聂混,硬着头皮,摇头回道。
“明日放休,今日半天课,我在城里跟同学耽误了会儿,刚回来…”
白夭觉得,这次回四海城,聂祥的态度倒是好多了。
至少,看得出来比上次要畏惧聂混,也会跟她好好说话了。
少年人,知道怕,知道改,就还没那么讨人厌。
于是,她笑着又关怀了一句。
“车呢?六爷怎么一个人?您从山下城走回来的?”
这段儿路可不算近的。
聊了两句,聂祥看起来仿佛没那么紧绷了,顺着话回她。
“我的同学住隔壁,我同她一路,受邀去她家做客。”
所以是坐同学的车回来的,这里离聂公馆不算远,走回去全当散步了。
而且,自从四哥回来代掌帅印,父亲和三哥都不在,四爷一手遮天似的,母亲对他耳提面命要谨慎听话,不要惹四哥。
聂祥一回去,只觉得憋得慌,也就不爱那么早回聂公馆里。
白夭含笑颔首,手心里的小青蛇盘着蛇尾竖起上身来,眼睛直勾勾盯着聂祥,吐了吐蛇信子。
聂祥这才察觉到它的存在,见白夭就这么徒手捧蛇玩儿,他一时背脊汗毛直竖,紧紧蹙眉睁大眼。
白夭注意到他的反应,冲他嫣然一笑,解释道。
“它不咬人的,六爷别怕。”
言罢,轻轻晃了晃聂混的手臂,语声柔细:
“既然遇上了,咱们捎六爷一程吧。”
聂混眉眼淡然,转身替她打开车门,将她送上车,关门,绕过车头,轻轻扫了聂祥一眼。
“上车。”
聂祥一怔,欲言又止。
“我…”
他想说,他不想跟他们坐一辆车,何况车上还有条蛇。
但聂混立在驾驶位边,歪头看过来,那清黑冷冽的视线,盯得他将话都咽了回去。
聂祥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老老实实上了车。
好在,白夭捧着青蛇坐副驾驶,他一个人坐在后座。
聂混冷着脸开车,车子驶入山道时,白夭突然笑语开口,语气自然随意。
“六爷可用过膳了?”
聂祥没料到白夭主动跟他聊起来了,跟之前没闹过隔阂似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嗯了一声。
白夭点点头,又回头看他。
“六爷的朋友,方夫人熟吗?”
能够聂祥交朋友的,铁定是四海城有家室有地位,非富即贵之人。
聂祥眨了眨眼,语气迟疑,“我母亲,认识。”
“女孩子?”,白夭狐眸溢笑,带出几分戏谑。
聂祥噎了噎,飞快的看了聂混一眼,聂混也从后视镜扫了他一眼。
从他这反应,白夭像是看透了什么,她目露恍然,一脸原来如此,缓缓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六爷今年也不小了,身边有几个爱慕者,实属常事,不过,年轻的孩子们,还是要注意分寸才是。”
聂祥眼睛瞪圆,红霞从脖子染到了面颊上。
聂混又从后视镜里扫了他一眼,冷语直言。
“方才那宅邸不远处,是张副官的府邸,你说的同学,是张家小姐?”
聂祥梗着脖子,眼神有几分慌,飞快的撇了白夭一眼。
“四哥,我跟张文珠只是同学,普通同学!”
聂混冷着脸,声调都没变。
“普通同学你慌什么?”
“我...”
聂祥咬牙,心里都要咒死白夭了,这不是故意挑拨事吗?
聂混接着道,“张副官跟着父亲去了边线,他只那么一个女儿,你自己混账不要紧,若是敢欺辱冒犯忠将独女,爷饶不了你!”
聂祥气红了眼,紧紧捏住拳头,低吼一声。
“我没有!是张文珠她总对我献殷勤,我都拒绝她了!我没欺辱她!”
这语气听着既委屈又愤懑,倒不像是假的。
聂混掀唇,“最好如此。”
这会儿,车子已经驶入聂公馆。
白夭回头,无视聂祥怨恨的眼神,上下盯了他一眼,声线清淡。
“既然不是这位女同学,难不成,有别的女同学?”
聂祥咬牙,死死瞪着她,“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想挑拨四哥训斥我,教训我!”
白夭纤秀的黛眉轻挑,笑的有恃无恐。
“嗯,我的确是故意的。”
聂祥震惊,抬手指着白夭鼻子。
“四哥!你听见了!这女人...”
聂混停下车,反手就是一巴掌,语气阴沉。
“规矩呢?!是不是得再给你立立?”
‘啪——’地一声响,聂祥猛地缩回手,疼的直抽气。
聂混这一巴掌打在他手上,细皮嫩肉的聂祥,顿时就一片红印。
少年气的不得了,胸脯剧烈起伏着,紧紧咬住牙关,狠狠瞪了白夭一眼,拎着皮手包就下了车,车门被他重重摔上。
白夭跟着推门下车,瞧着聂祥气汹汹大步离开的背影,她摇头唤住他。
“你确定不自己交代清楚?若要我给你揭穿了,到时候闹的人尽皆知,你脸面可就不好看了。”
聂祥顿住脚步,侧过身横眉怒目。
“你有病吧!”
面对他这不友好的暴躁状态,白夭耸了耸肩,一脸惋惜的叹了口气,意味深长提醒他。
“聂祥,你最近,要倒大霉了。”
聂祥磨了磨牙,看了眼坐在车里冷冷盯着他的聂混,重重冷哼一声,转身大步进了主楼。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主楼堂厅门内,白夭将手里的小青蛇搁在地上。
“去吧。”
等小青蛇游动着离开,她才重新上车,没等聂混问,便主动开口道。
“这小子今年十四?十五?”
聂混透过车窗玻璃,看着印入漆绿草丛里的蛇尾,慢悠悠发动车子,往自己的楼院驶去,口中回了句:
“十六吧。”
白夭眉心轻耸,满脸无语。
“十六就破了童子身?四爷您这点上,可差太远了。”
聂混脸一僵,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
白夭未觉,语声略低。
“我看他污气印眉,瞳眼内蕴红丝,元气虚,阴气缠身,怕是被什么脏东西给勾了。”
聂混蹙了蹙眉,“什么脏东西?”
“女鬼。”
聂混缄默,女鬼勾男人。
嚯,话本子里的桥段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