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主院里。
芳姨摆好膳,越想越气,回身就踹了探手偷吃的郑毅一脚。
见她还要接着踹,郑毅连忙跳脚躲开,举着手里的鸡爪子,一脸莫名。
“你这是干啥?!不都说好了,这怎么还踹上人了?”
芳姨咬牙切齿,愤愤扔下帕子,“看见你就烦!老大不小了不开桃花!养你有什么用?吃吃吃,就知道吃!滚一边儿去!”
孟枭坐在桌边嗑花生米,见状吃吃发笑,一脸看好戏的姿态。
郑毅自打回来,就一直被她娘怼,正一肚子火,更见不得他这副幸灾乐祸的架势,顿时来气,鼻孔朝天喷了一句。
“笑什么笑?!你开了吗?你开桃花了吗?半斤八两,你还笑老子?”
孟枭眉心一耸,还没等反嘴,那边儿芳姨一句一巴掌拍在了郑毅后脑勺上。
“跟谁老子老子的?!啊!还有没有规矩了?!”
郑毅一手举着鸡爪,一手捂着后脑勺,抽着冷气躲开。
“娘!您别动不动就打成不成?!也老大不小了!”
孟枭嗤笑一声,悠哉悠哉的翘着腿,继续嗑花生米。
聂混和白夭从里屋出来,就瞧见堂屋里几个人热闹的不得了。
这顿晚膳,在芳姨和郑毅母子俩的互怼中度过,间或穿插孟枭的几句幸灾乐祸,还有莹玉的笑声。
翌日晨起,孟枭便立在门外回消息。
“四爷,四海城来信儿催了,快到年关了,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回去了?”
这是聂混成家后的第一个年,理应带着新夫人回四海城团聚。
聂混对此倒是无所谓,转眼看向白夭。
白夭牵唇一笑,瞧着也是很无所谓的模样。
聂混便淡淡回了句,“你看着安排吧,事情忙得完,就回去,忙不完,就不回了。”
孟枭听这意思,顿时也无所谓了,应了一声,扭头去找活儿忙了。
转眼进了腊月,四海城那边又催了两次。
苏城下雪这天,意外的,白夭收到了来自顾珮妤的电报。
孟枭将电报递给白夭时,眼睛看向聂混,低声禀了句。
“二爷那边还递了消息,说是三夫人,有了身孕。”
“眼前您和夫人离开的急,那过门茶也没敬。”
“这次打了胜仗,白老爷子回四海城,跟大帅面前说了许多夫人的好话,二爷的意思,建议您和父亲,还是回去过年。”
“听说聂勋年后要去荣省上任的事儿,敲定了,除此之外,昌省那两个城,也顺道交给他管了。”
聂北军领地,这算是一分为二了。
一大半给聂混管着,剩下那一小块儿给了聂勋。
正在看信的白夭闻言,掀起眼皮看了看他,又看向聂混。
聂混没理会孟枭这句话,而是淡淡牵唇,问白夭。
“她给你来信,说什么?”
白夭狐眸浅弯,将信递给他看。
“也没什么,离开了一段时间,医院的治疗,顾邵华始终没什么进展,她希望我能回去过年,趁这段时间,顺便继续帮顾邵华医治。”
聂混垂眼扫完信上的字眼,随手丢在桌上。
孟枭见状,安静立在一旁,没再多嘴。
等了两秒,白夭侧头看他,缓声叮嘱了。
“左右在这儿待着,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事,你去准备吧,明日我们就启程。”
孟枭立时应了,看了眼聂四爷,转身提脚走了。
屋里静下来,聂混看向白夭。
“什么时代了,那也旧礼数不提也罢,敬不敬茶的,没那么重要。”
白夭笑嗔他一眼,起身走到他身边,素手搭在他肩头捏了捏。
“入乡随俗嘛。”
“何况,做事得有始有终,顾邵华睡的够久了,也该让他醒了。”
“再来,你打了胜仗是事实,打败胡东军,扩展聂北军领土,这才是举足轻重的大事,怎么也比聂勋绵延子嗣,更该受人关注才对。”
聂混闻言失笑,握住她手背轻轻捏了捏。
“我如今都不在意这些,你怎么反倒替我计较起来了?”
白夭笑而不语,眸光微烁,若有所思。
突然又决定要回四海城,芳姨和莹玉连忙收拾行李,直收拾到了半夜。
翌日,八九点钟,两辆洋车轻装简行,驶出了安城城门,径直往四海城的方向去。
第一晚入夜,白夭就被聂混拐进了山林里。
自从上次在山间水潭中如鱼得水后,聂混对这种随意的放纵食髓知味,美其名曰'修炼',实则就是引诱白夭随着他做尽荒唐事。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等孟枭几人意识到,两人怎么一到夜里就玩儿失踪时,几人已经抵达了四海城。
聂混先头回过消息,是说不回来过年。
突然又回来,也是白夭一时决定的,并没有通知任何人。
于是乎,人都驶入了聂公馆大门时,主楼里才得了信儿。
两辆车停在主楼院里的喷泉前,郑毅带着芳姨和莹玉先回了聂混院儿里,聂混则带着白夭,径直去了主楼。
一进堂厅,就瞧见正从楼上陆续下来的人。
方夫人走在最前头,满面笑意语声温婉:
“这怎么说话就回来了,早知你们今天到,我好吩咐大厨房备接风宴哪。”
白夭浅浅一笑,随口接了一句。
“川省那边下了雪,路不好走,也说不准赶几天的路呢,回家来,也不用大动干戈的,也不是外人。”
方夫人捏着帕子笑,“话是这么说,这一路也是辛苦,我这就吩咐人,夜里摆家宴,替你们接风。”
聂混没看她,视线越过她身后的众人,看向楼梯上。
聂大帅提着拐杖,正从楼上下来,身边儿跟着白老爷子。
父子俩对上眼,聂混唇角弯了弯。
“父亲,我们回来了。”
聂大帅哼笑一声,看了看白夭,提着拐杖龙头晃了晃,转身往楼上走。
“你来,叫上你媳妇儿。”
白老爷子跟在他身后,回头眯眼笑了笑。
聂混顺势牵住白夭手,穿过方夫人和几个女仆,径直上了楼。
目送他们的背影拐过楼梯角,一个上了年纪的妈妈低声问方夫人。
“夫人,这四夫人回来了,先头那敬茶仪式,明天还补上吗?”
方夫人闻言目光发怔,回过神来,随意的摆了摆手。
“她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如今她的茶,我可喝不起。”
要白夭给她敬茶,聂混头一个得甩脸子。
这就是白夭和顾珮妤的不同之处。
顾珮妤出身再好,她嫁给聂勋,就得给方夫人这亲姨母,半个娘敬茶,即便方夫人不是聂家主母。
但白夭,她嫁的是聂混,聂混在聂家,聂混真混起来,大帅的脸都不给,更别提她这个侧夫人。
所以这世道,女人出嫁,就等于是第二次投胎。
想到这儿,方夫人看向身边的管事妈妈,“缨儿呢?”
管事妈妈回道,“说是六爷心情不好,下山去散心了,七小姐不放心,陪着他。”
方夫人闻言,蹙了蹙眉。
“混账东西,也不知道每天在想些什么!就会跟我对着干!还不如他妹妹懂事。”
管事妈妈低眉顺眼,没敢接话。
方夫人叹了口气,转身往厨房走,一边儿指了个小丫鬟,吩咐她。
“你去找个人,下山喊他们回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