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安城后的第二日,聂混便召集了几个副将,在书房里呆了一整日。
白夭知道他要安排军事计划,但是这个计划是什么,她不感兴趣。
闲来无事,她就在小供堂里静心养神打坐了半日。
下午回到堂屋,就瞧见芳姨和莹玉围在桌前搓面团。
八宝桌上摆着几个盆子,里头是三种颜色的食材,瞧着黏糊糊的,闻之甜香,应该是馅,揉在面团子里头的。
白夭踱步走近,瞧着她们忙活,竟然觉得看起来有些有趣。
芳姨抬眼冲她一笑,“十五的时候,咱们还在路上呢,没好好过元宵节,老奴跟莹玉闲来无事,就想着今日补上,自己揉了,准备了芝麻馅,花生馅,还有奶黄馅,红豆馅,夫人喜欢吃什么馅的?”
白夭看了看那几个盆子,朱唇轻挑,随口回了句:
“奶黄馅吧。”
汤圆这东西,还是两千多年前,她不曾飞升成仙那会儿,在凡间吃过。
时隔这么久了,她都不知多少年不食五谷,早就忘了什么味道了。
芳姨闻言笑了一声,“那老奴多搓一些,四爷不喜甜,要是奶黄馅,他还能尝两个。”
白夭弯唇笑了笑,声线柔和。
“我也吃不了两个。”
说着,她看了看芳姨和莹玉的手,一时兴起,便道:
“瞧着很好玩儿,不如我也来试试?”
芳姨看了她一眼,劝道:
“回头弄的满手,衣服上也是,夫人就坐在一旁看看吧。”
莹玉杏眸笑弯,往旁边让了个位置,小声说道:
“夫人想玩儿,您就让她试试呗。”
芳姨好笑的瞪了她一眼,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想,抬眼看白夭,语声迟疑:
“那夫人...先去净手?”
白夭狐眸笑弯,点点头,进了里屋去净手。
没一会儿,她出来坐在芳姨和莹玉中间,纤长睫羽半垂,面含浅笑,认真的跟着芳姨学起搓汤圆。
瞧着简单,做起来难,起先白夭搓的汤圆馅和皮都揉成花的了。
越是搓不好,她反倒越来了兴致,坚持不懈地搓了七八个,才像些样子。
看她学的这么认真,芳姨和莹玉都慢下了动作,一左一右的认真指点她,这一耽搁,就直搓到了傍晚。
入了夜,因着是十五,芳姨一早便絮叨得吃团圆饭。
聂混带着孟枭郑毅自己聂祥回返,等各自净了手坐上饭桌,芳姨便一人盛了碗汤圆搁在面前,嘴里笑盈盈说着吉祥话。
“花好人团圆啊。”
“四爷,今儿这汤圆可是夫人亲手搓的,您得多吃几个,阖家欢乐,团团圆圆。”
聂混诧异挑眉,垂眼看着面前小碗里圆澄澄的五个汤圆,笑睨了身边的白夭一眼,一边捡起汤勺,一边笑问她。
“你搓的?”
白夭素手托腮,心下竟然还生出几分小得意,眉梢眼角笑的弯下来。
“我搓的,我跟着芳姨和莹玉学的可认真了,四爷快尝尝。”
聂混浓密的睫羽半垂,凤眸噙着笑,慢吞吞尝了一口,满嘴黏腻和奶香。
白夭眼巴巴望着他,小声笑语,“奶黄馅的。”
说完,她饶有兴致地捡起勺子,破天荒的也从碗里盛了枚汤圆,慢条斯理吃完了。
然而,到底是吃不惯,她只吃了一个,便搁下了勺子。
芳姨见状,张了张嘴,看了眼垂着眼一脸淡漠的聂混,到嘴边的劝食话,又默默咽了回去。
也不知道她家这位夫人,道行是不是高深不可测,都已经到了快戒凡食的地步了。
四爷也不管,她实在也不好总劝。
膳后,各自散了回屋,聂混先进里屋泡了澡,沐浴完出来,却不见白夭的身影。
他立在堂屋里静了片刻,掀帘子踱步出来,抬头望了眼天上月色,左右看了看没人,纵身一跃,飞上了屋顶。
月光清寒澄明,叠瓦屋顶上,坐下个穿月华色素面旗袍的姑娘,她一头青丝低绾,纤细玉臂抱膝,下巴枕在膝头,偏着头冲他笑的眉眼弯弯。
今晚,冬夜里的寒风格外温柔,月色清辉渡在她周身,衬得她皎洁无暇似玉砌的一般。
聂混噙着笑的漆亮瞳圈清润温柔,挨着她坐下,视线落在她皎洁素美的侧颊上,薄唇轻启。
“也不是满月,还坐在这里赏,有心事?”
白夭唇角浅弯,“四爷是不是要对胡东军下手了?”
未料到她主动问起军政之事,聂混有眼底有片刻的怔然,随即被温浅笑意驱散。
“上次抓到的那个洋人军火商,孟枭他们已经撬开了嘴,胡东军与异国人勾结,有一统国局自立为帝的念头。”
话说到这儿,他长臂抬起,揽住白夭肩头,与她一同望着弯月。
“你沉睡了千年,醒来时旧朝已亡,并不知晓这些,旧朝之所以走向没落,国土至今四分五裂,与这些外来的洋人脱不了干系。”
“旧朝政府腐朽懦弱,被各国洋人把控海关与经济,最后连军政也受操控,这才导致民间怨声四起,最终军阀割据,战火缭绕民不聊生。”
“这些军阀,人人都想一统华国,做这片土地的新主人,但这是国人的家事,洋人一手推动了亡国的局面,这是国人的耻辱,大多数人他们都痛恨这些居心叵测的外来人侵略者。”八壹中文網
“一如大帅和武廷辉,就连领土内的洋商,一举一动都是极受拘束的。正因为领导人是如此维护国情的军阀,领土内的百姓才会甘愿受他们领导。”
“老胡家触及的是国人的底线,这件事,足以让他们失去民心,华国的领土,也不会接受这样的统治者。”
水可载舟,易可覆舟,这个道理,白夭懂。
她眼睫半垂,静默思虑了一会儿,低声开口。
“所以,四爷要从这里入手,先令老胡家失去民心,从而搅乱军心,然后再联合老武家对他们开战?”
聂混浅笑摇头,“这次,要等武廷辉主动来与我们谈合作。”
曾经失去的东西,总是要找机会抢回来的。
如果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
白夭没有深想,但大致也猜到了他会怎么做,昌省那边与老武家的领地相邻,如果与聂勋配合的好,搅合老武家合老胡家先开战,也不是不可能。
她靠在聂混肩上,夜空中的弯月印入眼眸。
“那你是不是,得离开一阵子了?”
聂混闻言,垂眼看她,沉默了两秒,低嗯一声,柔声开口。
“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就呆在帅府,等爷回来,不会很久的。”
白夭狐眸浅弯,温顺应下,“好。”
聂混又交代,“这趟,让孟枭留在安城,万事,都可以吩咐他。”
白夭想了想,她仿佛也没什么可交代孟枭替她做的,不过,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聂混搂着她肩头的手微微用力,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少顷,又低低补充了一句。
“如果想爷了,就去看看爷。”
当然,他实在想白夭,也会找机会独自赶回来看她的。
白夭被这句话逗笑,歪头看他一眼,认真点头。
“好,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