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三个孙子的回归,聂大帅当机立断,决定让聂混和三个孩子都住在主楼,不接受聂混任何一个字的反驳。
而且,聂大帅给出的理由很合理。
“你那院子都多久没住人了?怎么能一下子安置的好我的孙孙们?你自己要去哪儿随便,反正老子的孙孙得跟老子住。”
聂混看他抱着聂安合不撒手,也知道他是惦记着几个孩子太久了,总算能见到,心里是十分宝贝着的,又想到说不定哪天,他们父子四人还要再次消失,一时心生恻隐,也就随了聂大帅的安排。
接下来几日,聂大帅每日一醒来,全天带着三个小的满聂公馆的溜达,也不管外头下不下雪了,就连聂礼和聂勋赶回来,都没见到聂大帅的面。
聂公馆盛不下一老三小,孩子们闹着要出去,聂大帅甚至还安排车,带着他们到城里玩儿。
天知道,聂大帅都深居简出多少年了。
短短半个月,整个四海城都知道聂四爷的孩子找回来了,还是三胞胎。
到了年底,前来聂公馆拜年的四海城权贵们,不约而同的备了厚礼,还带着族中适婚的女儿,旁敲侧击的打听四夫人的下落。
毕竟,只瞧见三个孩子,却没听人说四夫人怎么样了。
大家都猜测着,这人都病了五年多,如今孩子被带回来,说不定是四夫人出什么事儿了呢。
聂大帅铁定也不排斥给三个孩子再找个新母亲照顾他们,毕竟孩子还小,聂四爷也还年轻。
然而,方夫人和顾珮妤都不搭腔,聂大帅也像是看不明白他们的意图。
于是,众人是如何揣着心思来的,就是如何揣着心思走的。
倒是原先跟聂祥订了婚的柳家,借着商议吉日细节的由头,在方夫人这里打听到两句。
柳夫人回去就跟相熟的亲戚说了,“方夫人说了,聂四爷心里惦记着四夫人,绝不可能再娶,四夫人是身体不好,还在神医那儿调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没两天便传遍了四海城的权贵圈儿。
众人都感叹聂四爷深情的同时,又免不了感慨聂四夫人红颜薄福。
本是大好的日子,天大的福气一胎给聂家生三个子嗣,理当该过好日子享福了,偏偏竟然身体弱的面都露不了,就算是现在还在,谁又知道她哪天突然就不在了。
聂祥的婚事是早几年前就定下的,后边因为聂混和白夭的失踪,聂大帅惦记着未出世的孙子,想着喜事总要全家都在,加之聂祥和柳家小姐年岁都还不太大,吉日就一直未定下来。
后来,聂混倒是回来了,但是白夭和孩子又没回来。
这几年众人的心思都在寒篁岭那边,聂祥和聂勋也跟着驻扎在寒篁岭,婚期自然就更耽搁了下来。
柳家这边是几次跟方夫人试探,生怕这门婚事,不声不响就这么熬没了。
方夫人屡次三番的保证,只要聂祥回来,一定尽早让柳家小姐过门。
聂祥倒是回来的,但是病着给送回来的,伤寒厉害,折折腾腾两个多月,才医好。
柳家是心急的不得了,自家闺女再等下去,岁数就更大了,于是便趁着年节,聂四爷和聂家三个孙子也找了回来的喜庆,急急忙忙提着想把婚事给办了。
方夫人自然巴不得,聂大帅心情好,方夫人一提‘双喜临门’,便摆手答应了。
于是,柳家小姐在正月里,便过了门。
大喜那日,整个聂公馆红绸遍布,高朋满座。
自从与白夭分开,聂混再不曾有一日感受过这样的普天同庆。
久违的喜庆与愉悦情绪,通过周遭的人传递给他,那种被渲染出的快乐与热闹氛围,多少也令感染了他的情绪。
只是,这人间的鲜活的一切就在眼前,可又仿佛只有他,格格不入。
从主楼出来,聂混看了看天幕中的月盘,心中徒生几分酸楚。
这一刻,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的,是他与白夭成亲那日的一幕幕。
那日,他们大喜,他连酒席都不愿去,只想跟她单独待在一起。
他迫切的想要改变自己的肉体凡胎,想要与她长相厮守。
白夭夭给他元稞果前,曾问他,‘后不后悔?’
他说,‘有你,只恨岁月不够漫长’。
可如今没有她的日子,又只恨岁月太过漫长,漫长到他不止一次恐慌,自己会不会等到天荒地老,也等不回她。
从始至终,他不过是只求一个与她长相厮守,可为何...就这么难?
藤嵇从喜宴上跟出来,就瞧见他立在庭院里,望着漫天夜色与凉月愣神,背影怎么看怎么孤寂凄凉。
他想了想,上前去,拍了下聂混的肩,嬉皮笑脸地道:
“要不要找个地方清静清静?陪你小酌几杯?”
聂混眸色清黑空漠,静静看着他,半晌,轻轻点了头。
藤嵇搭着他的肩往外走,“那三个小家伙你完全不用操心,他们爷爷护的比你周全。”
聂混唇角轻扯,没说什么。
两人相携进了周山,来到箫弥的竹屋。
箫弥一早在院子里备好了酒菜,见到聂混,似乎略显诧异,笑着起身相迎。
“今日聂公馆大喜,你还有时间过来?”
藤嵇摆摆手,当先往桌边走去,随口替聂混回了话。
“那是聂家老六的大喜,跟他有什么干系?不提别的,今晚咱们不醉不归啊,来来来,坐。”
箫弥摇头失笑,拍了拍聂混的肩,与他一左一右落座。
这一晚,三人在山中对酌,直喝到月梢西斜。
箫弥进屋去看妻女,藤嵇则帮着收拾了桌椅。
聂混独自靠在竹椅上,眼睑半合,对着夜空走神。
山风徐徐,寒雾弥散,但他如今感受不到凉意,被这雾气氲了眼,思绪放空,竹椅轻轻摇曳着,渐渐地,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箫弥从竹屋里出来,看他躺在竹椅上合着眼,面色沉静,便没有上前打扰。
聂混似乎是在睡梦中元神出窍,他看见自己睡在箫弥山中的竹屋庭院里,山中雾霭将他掩盖。
还看向藤嵇与箫弥低声说着话,搭肩走进了一旁的竹篱笆菜园子里,仿佛是在商量,做什么早饭给忻娘母亲。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炼化金药莲时,莫名出现在小龙崽的蛋壳里。
他略有些茫然,低头打量自己,却看到自己脚下出现金光旋绕的莲花座印,这莲花座印托着他,仿佛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腾空飞跃,穿过雾霭与山涧,往逐渐放亮的苍穹而去。
聂混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遨游,衣襟里的玉玦散发出忽明忽灭的光。
他胸腔震跳,抖着手将‘华夭玉玦’取出来,确定是它发出的感应,一时眼睫蝶翼般决裂颤动,指尖也紧的发抖。
夭夭...
是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