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水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不免又觉得有点亏。
亏在她纠结了半天，如果他破产了，她是偷偷多问陈婷女士要点生活费带他一块出国好还是出国后多打份工养活他好。
她连以后劝他放下虚渺繁华的过往，两百块的衬衣穿着也很舒服，大不了她陪着他从头来过的劝言都想好了。
不过好在宋明清送她的钻石珠宝她都有好好放着，如果他想重新开始，她把首饰和奢侈品一卖，大概也够他的初始资金。
如果不想重新开始，大约也不至于让他只能穿二百块的衬衣。
他的视线动了下，认真的看着她，不答反问道：“没有。”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如今毕业回家是应该的。
她心放回肚子里同时又想不通了，“那你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声音低沉又磁性，“有点......舍不得你。”
说完，他轻轻摸索着她脑后柔顺的秀发，无奈的笑了。
既是在嘲笑自己今晚突然的情绪不受控，又在失落她面对别离时的无动于衷。
江春水眨眨眼，伸出手臂回抱住他。
半晌，她头靠在他肩膀上，抛出一句足以摧毁他理智的话，“那怎么办？要不然......你带我私奔吧。”
他有一时间的呼吸停滞，却立刻明白过来她只不过在逗趣说笑。
他依旧拥着她，眼神却飘忽不定，一如他的心思。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依旧不肯说一句她也是，她也舍不得他。
“以后不许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他会当真。
江春水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我说真的。”她看着他怔愣的脸，“去欧洲吧，我想去巴黎吃蜗牛，去阿姆斯特丹看风车，去巴塞罗那摘朵玫瑰，去罗马走过条条大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去慕尼黑卖酸菜。”
宋明清望进她澄澈的眼睛里，一时之间竟猜不住她是在胡说八道还是真的想去。
她继续说，“你的年假用了吗？等我回家好好陪陪陈婷女士和老江同志，回来就带你飞。”
他下意识摇摇头，问道：“你真想去？”
江春水说：“其实......也没有很想去，不过是想多跟你待会儿。”
宋明清陡然加速的心跳在安静的夏夜里震到自己头晕目眩。
她嘴一咧，又沉浸到自己的情绪里去，“不过没关系，赚钱最重要，你还是忙自己的吧。我可以问问姜渝或者明汐，如果她能叫上听月......”
他打断她，“我有时间。”
江春水得逞，笑得嫣然，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可是要去一个月啊。”
他没有任何动摇，继续道：“我有时间。”
她俏丽白皙的小脸上漾起粲然的笑，杏眸弯弯，“这样的话，我先离开一段时间，你现在想起来会不会没有刚才那么舍不得了？”
他僵住。
她在哄他开心，她在安抚他。
这个新奇的认知无比强烈的砸向他一贯清晰又敏捷的思维，连他的呼吸都成功扰乱了。
宋明清骤然脸色一展，眉目间染上舒缓的轻松。
他喟叹一声，投降般的语气说道：“说实话，还是舍不得，不过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学着他的模样展开双臂，费力的将他揽入怀中，甚至还轻轻拍着他的背。
“乖啊。”
宋明清顿时觉得她在把他当儿子哄，这个认知让他瞬间将晦涩的情绪一清而空，甚至被她生涩的举动给气笑了。
他反手将她圈进怀里，“江春水，你把我当什么了，嗯？”
她有些心虚的笑了笑，“目前来说是男朋友。”
他挑眉看她，目前，那以后呢？
江春水笑嘻嘻的盯着他，却不再作答。
微风拂过她的发梢，将头发送入他的衣襟边缘，柔情地撩拨着他的身，暧昧丝丝沁透，蔓延到他的心底。
宋明清不是没有想过让她留下来，可是他必须得体谅陈婷和江父为人父母的心情，考虑江春水自己的意愿。
他不能自私地为了自己的私愿，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周屿舟嘲笑他，连出国都亲手把人小姑娘送出去了，如今几个月的时间又舍不得了。
宋明清没法反驳，出国留学这件事他只想着为了她的未来打算，当时他自信地以为他会坦然挨过两人分离的痛苦。
如今只是离别前的忧思，就已经将他击垮。
他第一次尝到了自食恶果的滋味。
晚上，他躺在床上，将手背抵在额头上，遮在紧闭的双眼上，挡住床头灯昏暗的光线，嘴角轻轻笑开了。
他难得表露出来的幼稚和情绪，都被他的小姑娘一一抚平。
他想，连她出国后经常飞去美国看她的打算他都做好了，如今也不差多飞几趟哈尔滨了。
第二天，江春水在饭桌上见到了周屿舟和宋明汐，甚至宋明宸也来了。
“恭喜毕业啊，小嫂子。”
宋明汐笑的温柔，递上一个盒子，“这是听月送你的毕业礼物，她暂时回不来，让我替她转交一下。”
江春水说：“她人真好，替我谢谢她。可惜没能见到她，她真漂亮......”
周屿舟看向波澜不惊的宋明清，自己表妹什么时候被兄弟的媳妇儿给惦记上了？
宋明清回他一个平淡的眼神，对此见怪不怪。
宋明汐安慰她，“下个月她回来比赛，到时候我邀请你来。”说完，她看向宋明清，寻求同意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春水抓着她的手，“一言为定！”她看向宋明清，迟疑起来，“可以一言为定吗？”
周屿舟乐出声，宋明宸瞪大了眼。
宋明清当然乐意她回北京，他点点头，黑色的眼睛涌上温柔，“到时候我接你。”
江春水总算得到一点安慰，“到时候我要vip座位。”
周屿舟挑着眉，坏笑着开口，“你现在想自己上场比赛他都会答应。”
反正人回了北京，干什么可就由不得她说了算了。
宋明宸开口，“不就几个月见不到，你们这么惯着她？”
宋明清冷飕飕的眼风锋利地往他身上刮。
周屿舟默默往一边挪了下座位，他不想被传染愚蠢。而且他怀疑自己可能已经被传染了不少了，因为他今天竟然做出了同意在这个饭局带上宋明宸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