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宅里已经张罗起晚餐了,今日人多,兰嫂做了一大桌子菜,堪比满汉全席。关卿卿试拍的部分刚试完,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出来,摄影师陈曼那边正式确认次日就在培训班的院子里拍摄整个珠宝代言。“去哪儿了你?”
见叶清欢抱着孩子回来,关卿卿从司南身后探出头追问,一眼看到挂在安安脖子上的香囊,“你去月老庙了?”
“嗯,带安安去逛了一圈,顺便领了两个香囊。”
关卿卿便有些愤慨,“太不讲义气了你,说好的吃完饭大家一起去的呢?”
“好了,大不了吃完饭我再陪你去一趟。”
叶清欢好脾气的劝着,没注意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跟着她后面回来的,“清欢。”
“以白,你可算来了。”
关卿卿的声音伴随着叶清欢转身的动作,看到了身后来人的身影。是温以白。叶清欢愣了一下,温以白和自己是前后脚进门的,那不就意味着刚刚在程宅门口,他都看见了么?温以白却神色自若,并无什么异样,温和的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安安睡了,给我吧,你歇会儿,我抱进房里去。”
叶清欢回过神,将孩子交给他,心情复杂。她自己都说不清,是希望温以白看到她和邵允琛在一起了,还是没看到。看到的话,也许他就明白,不管从前如何,她的现在和未来都是要和别人一起度过,不再有任何回转的余地。可看到的话,他必定要难受。都说长痛不如短痛,可正如关卿卿这个旁观者所看到的那样,温以白对自己的那份感情,已经痛的太久了。无暇多想,兰嫂招呼众人入座吃饭。有陈曼的团队和宫川的到来,屋子里坐了满满的两桌人,热闹非凡。温以白端着杯子起来,“司南,我敬你一杯酒,在燕京的这段时间,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我很荣幸。”
司南擦擦手,端起杯子,一脸的洒脱,“这有什么?四海之内皆兄弟嘛,虽然咱们不是一个国家的,但是骨子里还是有一样的血脉的,所以就是兄弟。”
叶清欢却看出了温以白的异样,皱了皱眉几次欲言又止。俩人喝了酒,没一会儿,温以白又敬关卿卿,“跟卿卿是重逢,我也很高兴,祝你以后事业上的发展能越来越好,早日拿到奥斯卡最佳女主角。”
“这话我爱听。”
关卿卿二话不说,干了一杯,旁边司南拦都没拦住。等温以白把在座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敬了一圈下来后,谁都能看出几分怪异来了。剩下没敬的,也就是叶清欢了。温以白的酒量并不好,此刻面色微微的泛红,已然是醉了,起身的时候都有些摇摇晃晃的,亏得旁边司南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兄弟,你还行不行啊?”
司南这个一到酒桌上就神经大条的,到现在也没看出什么来。“我没事,”即便是醉了酒,温以白就是温以白,永远不会失了他谦谦君子的风度,轻轻地拍了司南的肩膀一下,“敬完这杯酒就好了,清欢?”
他的语调有些悠扬,仿佛从前叫她的时候一样,喜欢用这种提升尾音的方式来表达愉悦的心情。“嗯。”
叶清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先应声。“下礼拜我就回国了,回国前医院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今晚之后一直到我离开燕京,应该都不能再过来了,这杯酒,就当辞行。”
尽管一直知道温以白会回国,但他回国的日期一拖再拖,拖到所有人都淡忘了这件事,现在突然提起,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这太突然了。关卿卿一脸的错愕,“怎么这么突然?”
叶清欢却没问,沉默了几秒后,缓缓道,“兰嫂,麻烦您给我拿个酒杯。”
因为怀孕要哺乳,叶清欢只是普通的茶水,但面对温以白说的这番话,她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有很多话却不好说出口。四方的八仙桌而已,俩人面对面坐的,相隔并不远,举起杯子在桌子中间碰撞,好像有心碎裂的声音。关卿卿低着头一直小声的叹气。“那祝你一路平安,以后常来燕京玩。”
“嗯。”
温以白静静地望着她许久,等她有意避开他的目光,举杯要喝酒了,他拦住了她的动作,将她的酒杯拿了下来,“心意到了就行了。”
说完,他左右各一杯酒,一饮而尽。落座的时候,已换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到时候你们去G国也可以找我,我给你们当免费的导游。”
叶清欢怔忪着,忍不住的失神,看着对面这个男人,好像他谈笑的身影在急速的后退,光影交错中五年前的一幕幕,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晚餐后,宾主尽欢。陈曼带着她的团队入住到附近的客栈,准备明日的拍摄。温以白喝了不少酒,早早休息了。司南和关卿卿两个人去月老庙领端午节的香囊。叶清欢看着兰嫂收拾桌子,迟迟没有从客厅离开。“太太怎么不去外面转转啊,今天端午节,外面可热闹了,不比元宵灯会差。”
“不想动弹,”叶清欢靠在沙发上,“您收拾吧,我不打扰您,我就是想在这儿发一会儿呆。”
“好。”
兰嫂笑了笑,随口道,“也就是你们年轻人会这样,没事也给自己找烦恼,我们那个年代啊,光是想要吃饱就不容易了,哪有闲工夫想这些啊。”
“您是不是特别看不上我们这样啊?”
“这倒没有,时代不一样了嘛,人的成长环境也不一样,我听说那个什么,哦对,哲学家,就是要靠胡思乱想,才出名的。”
闻言,叶清欢噗嗤笑出声来。苏格拉底要是知道兰嫂对他的评价就是胡思乱想游手好闲的话,估计棺材板都盖不住了。如水的夜色中,院子里‘吱呀’的开门声伴随着一阵蝉鸣蛙叫,激起回音,青石板上一道黑影晃过,很快就消失不见。叶清欢觉得自己是听见开门声了,但是抬头望院子里看的时候,却没看见人,只有门是虚掩着的。“兰嫂,卿卿刚刚走的时候没关门么?”
“关了呀,我去关的,夜风凉的很,您又喜欢开着门在这儿坐着……”兰嫂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哎?怎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