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为了活着，活得稍微好点儿，真的不得不费尽全力，甚至付出身体健康为代价。贾霜花转了转眼睛，低声：“凌凌，如果……如果我考不上，我就跟我爸妈说把给我准备的学费借一半给大礼。”
陈星凌笑眯了眼睛，道：“真好！ 到时我也凑一凑，多少帮一些。”
两人对视一笑。放学后，外头阳光仍毒辣得很，晒得人睁不开眼睛。大多数同学都留下继续学习，马大礼却麻利收拾书包，匆匆干活去了。陈星凌也选择留下学习，一来是怕晒伤中暑，二则是家里没什么活儿需要干，待到傍晚回去也没问题。自从顾奇出差回来，小虎子的接送和午休又被他给包圆了。他说小虎子的潜质非常好，于是根据儿子的喜好找了一些有趣的数学题让他学着解，时不时还带着小家伙背古诗古文。他们父子的午休便是各种各样的奥数题或趣题，把办公室里好些人都看懵了。 不仅如此，父子俩晚上还会打算盘或算一些奇奇怪怪的数学题。 大多数时候她连听都听不懂，顾异小两口更是一头雾水。本来她还担心顾奇会不会拔苗助长，不料小虎子却感兴趣得很，乐此不疲，每天都缠着顾奇一起算题一起打算盘。顾奇特意托人给儿子订做了一个小算盘，小家伙经常从幼儿园逃学，跑去顾奇的办公室各种捣鼓各种演算。幼儿园的老师拿他没法子，跟陈星凌解释说小虎子不是普通孩子，强行逼他上幼儿园也不好。陈星凌却认为他还小，上幼儿园跟小朋友们玩耍嬉戏才是他该做的。小虎子不肯听，甚至还闹起小脾气。最后是顾奇当起了和事佬，解释说儿子在办公室极少捣乱，甚至会帮忙算一些简单数目，教育孩子不必太拘于一格。陈星凌无奈，见他们父子俩步伐一致，观念一致，也只好随他们去。反正有亲爸照看着，她丝毫不必担心费心。家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只有傍晚时分才凑一桌吃晚饭。赵小杏是一个非常上进的妹子，在食堂洗菜切菜一段日子后，很快跟一众厨师混熟，并开始跟他们拜师学艺。她在食堂学，回家就捣鼓做饭炒菜。 陈星凌负责买菜买肉，她负责做饭洗碗，甚至连擦洗厨房都一并包下。 儿子有老公带，家务小杏干，让陈星凌轻松不少，能心无旁骛一心学习。下周就是高考了，不得不再加把劲儿。陈星凌一直学到傍晚时分，才收拾书包去找自行车。酷夏的南方热得很，她舍不得自行车暴晒，总会把它停放到教师宿舍楼下的树下，蹭一蹭夏日里难得的清凉。刚到宿舍楼楼下，就听到一道略熟悉的嗓音在喊话。“都说了不要不要！ 妈你怎么还是听不明白呀？”
陈星凌脚步微顿，直觉这个嗓音非常熟悉。果不其然，另一道嗓音给了她答案。“霓裳，你究竟要找个什么样的？！ 男方的条件那么好，放眼开去整个渝城都找不到几个能跟他媲比的！”
——原来是李霓裳和她的妈妈。据说特意来李校长家提亲的人多不胜数，有时候甚至一天来好几人。 李校长为人低调，又住在学校里，担心媒人打扰了学生或其他同事，于是交待看门的大爷不许放校外的人员进来，情况才有所收敛。可再怎么阻拦，也拦不住女儿的芳名远播和校长夫人要嫁女儿的迫切心情。李霓裳烦躁大声：“谁说的？ 媒婆跟你怎么吹，你就怎么信！ 那男的大我好几岁，下巴还有胡渣！ 单单这一点，我就不可能要他。”
李夫人似乎被气着了，反问：“哪个男人没胡须？ 他长得那么英俊，一点点胡渣算什么？ 让他剃了不就得了！”
“不要不要不要。”
李霓裳娇哼：“他带着胡渣来见我，摆明就是不够尊重我。 我要这样的男人做什么？ 他就算再优秀，家世再好，我都不会要。 我才不想找一个不重视我尊重我的男人！”
李夫人似乎被气着了，噼里啪啦摔着锅碗。“你跟人家左右还说不到几句话，就说人家不够尊重你？ 就因为没剃胡须？ 你这丫头真是够了！ 这已经是第几个了？ 你知不知道？ 没有二十也有十七八了！”
李霓裳嘻嘻笑了，撒娇：“妈，多少个都无所谓，反正找不到我心目中的那个人，我就绝不会点头。 你女儿我呀，还是有本事能挑几十上百个的。 您就别担心了嘛！”
李夫人的嗓音瞬间软化了不少，“话虽这么说，可世上真没十全十美的人。 要是万一你总找不到你心目中的那个人，难不成你一直不嫁？ 霓裳呀，你年底就要二十一岁了，可别千万挑花了眼，忘了你总得挑一个。”
“慢慢来呗！ 我才不紧张呢！”
……陈星凌没兴趣听墙脚，找到钥匙后开锁，推着自行车骑上，在灿烂晚霞中徐徐离去。到了城北，进了船厂大门。下班时间早就过了，大多数工人都已经吃过晚饭，或拿着扇子出来散步纳凉，或坐在树下三三两两聊着话。陈星凌来到楼下，拎着从超市空间里拿出来两样蔬菜和一块猪肉，一步步上楼。“妈妈！”
小虎子跟往常一样打开门。陈星凌看着可爱胖嘟嘟儿子，将书包扯下肩膀。“肚子饿不饿？ 爸爸有没有给你点心吃？”
小虎子嘻嘻笑了，答：“有，爸爸给了我两块饼干。”
“饼干可以吃。”
陈星凌叮嘱：“天气太炎热，你要多喝水才不会上火哦！”
小虎子乖巧点点头。陈星凌见厨房空荡荡，客厅也没人，猜想赵小杏和顾异应该还没下班。“妈妈！”
小虎子连忙激动喊：“小姑姑来了！ 爸爸和叔叔去接她了！”
小姑姑？！！ 顾妙？？陈星凌惊讶瞪眼，问：“真的？ 你小姑姑？ 她怎么来了？”
“不知道哦！”
小虎子摇头解释：“爸爸下班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然后他就皱眉牵着我往家里走，说小姑姑自己一个人悄悄来了，路上钱被偷了，正在车站大哭。 爸爸让我在家里等你，他和叔叔借车去找小姑姑。”
悄悄来的？多半是瞒着家里人偷偷来的，不然以婆婆的性子怎么可能同意她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高考在即，顾玄肯定忙着学习。 婆婆那么看重大女儿的这次高考，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带着小女儿南下。 就算没打电话来告知，也会发电报过来，可最近老家那边安静得很，一份电报都没有。陈星凌直觉没什么好事，想起顾妙跟李瑛一模一样的性子和聒噪，心里暗自烦躁。她洗手倒水喝，也给儿子倒了一杯，随后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一会儿后，赵小杏回来了。“嫂子，俺来就成！ 俺今天跟师傅学了一道红烧肉，想不到你刚好买了猪肉——太好了！ 俺马上试试看。”
陈星凌已经将菜洗好，笑道：“行，接下来就由赵大厨主勺！”
赵小杏哈哈大笑。陈星凌趁着她在忙，低声说了顾妙的事。“啥？”
赵小杏听完立刻笑不出来了：“小姑子要来？ 俺听阿异说她……她脾气不怎么好，也瞧不起乡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