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令尹斗子文自毁其家以纾楚国之难,南北暂安,和平无战,齐室领携诸侯御楚勤王,威信大涨,诚服诸侯。
自楚归来,齐室尽得楚室赂和之资,一时间可谓兵精粮足,兼尝尊王攘夷之益处,齐公姜小白随即着手谋划北伐山戎,乃召管鲍议日:“夷狄之为中国患,其来久矣。蛮夷猾夏见于《书》,猃狁匪茹见于《诗》,鬼方见于《易》,赤狄、白狄、山戎、陆浑、雒戎、戎蛮子则尝见于当世。寡人不日出师北伐山戎,可否?”左相鲍叔牙当即欣悦道:“趁势而起,增进威信,君上所想甚善!”
右相管夷吾接言道:“敌抗外族,乃我中原之战,宜联军而往!”
齐公姜姜小白问道:“是也,不知当邀何邦?”
右相管夷吾回道:“山戎匪患,事及燕鲁,此两邦必将欣然与我同往!”
齐公姜小白又问道:“何人为将?”
右相管夷直言回道:“非王子成父不可!”
左相鲍叔牙并言道:“孤军深入敌境做战,寸丝半粟皆可决定成败,当仔细筹划!”
齐公姜小白首肯道:“出师远征,劳军深入,其边防要务、破敌长计、将帅小数、征战器用、踩探之法、戒饬将帅等,无一不关乎全军生死,确是要好好筹划!”
右相管夷吾随言道:“此事,臣寻司马王子成父详尽研讨过,整理得平戎十策,今已梳理成文,特呈君上阅览!”
言讫,奉上文卷。
齐公姜小白取而查阅,但见文日:“臣尝闻之,立王霸之大业者在豪杰,扫天下之妖孽者在英雄。夫今英雄暨收麾下,豪杰皆闻诏命,故如是欤,臣谏君以尊王攘夷!自今以观,师行千里,命下两载,今日之事,正坐乎此。一则取士需得其实,二则招军需尽其材,三则御骑需得其具,四则陷骑需有其策,五则得地需获其心,六则守地需具其备,七则恩威需顾其明,八则利害需兼其密,九则财计需见其丰,十则马政需置其全。十者之重,臣请为君上条陈之!”读罢首卷,藉观北伐要务尽列其中,齐公姜小白爱不释卷,乃啧啧称赞道:“管卿良谋,师出必胜!”
右相管夷吾礼言道:“君上谬奖矣,事不宜迟,臣自请为使,入鲁、燕说请联军伐戎!”
左相鲍叔牙接言道:“臣则前往料理军备事宜,以期随时挥师出征!”
齐公姜小白笑而悦道:“甚好!”
言讫,二卿自退,其则换卷续阅平戎十策。
稍事准备,右相管夷吾踏上使鲁征途。寒冬腊月,千里阴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其独做坐车驾,寒梅冷目望飘絮,心中思绪万千。此入鲁燕意义重大,若成即可实成尊王攘夷,力图振兴中原,一偿心中抱负。 起初,始入齐廷之时,便谓齐公姜小白乃英明神武之主,乃弃私怨而投麾下,二十余载剖肝沥胆助其成长,成齐今日之强威震山东,时虽倡议尊王攘夷,然仍以诸侯相争为主,一切以齐之利益为先。今时方得暨方伯之名,出师伐戎御楚,以为天下计,右相管夷吾不胜欣慰。 不日使抵鲁都曲阜,鲁公姬同抱恙接见,问曰:“齐使今来,所为何事?”右相管夷吾宽慰道::“鲁侯保重,天下纷芜,还需鲁侯出面主事!”
言讫,躬身一拜。
鲁公姬公笑而不予理会,转而问道:“我与齐君同出一脉,自问才识不比齐君差,然自管卿入齐,不过短短二十余载,便著齐屹立山东,寡人自愧不如,敢问管卿献何长策予齐治国也!”右相管夷吾谦言道:“此非我之能也,乃齐君臣万民之功,吾不过谏君以三本、四固、五事也!”
鲁公姬同紧言问道:“可详述于孤乎?”
右相管夷吾礼言道:“国之所以治乱者三,杀戮刑罚,不足用也。国之所以安危者四,城郭险阻,不足守也。国之所以富贫者五,轻税租,薄赋敛,不足恃也。治国有三本,而安国有四固,而富国有五事,五事五经也。”
鲁公姬同轻咳一声,兴起问道:“ 寡人愚钝,敢问治国三本者何?”
右相管夷吾轻言回道:“君之所审者三:一曰德不当其位;二曰功不当其禄;三曰能不当其官;此三本者,治乱之原也;故国有德义未明于朝者,则不可加以尊位;功力未见于国者,则不可授与重禄;临事不信于民者,则不可使任大官;故德厚而位卑者谓之过;德薄而位尊者谓之失;宁过于君子,而毋失于小人;过于君子,其为怨浅;失于小人,其为祸深;是故国有德义未明于朝而处尊位者,则良臣不进;有功力未见于国而有重禄者,则劳臣不劝;有临事不信于民而任大官者,则材臣不用;三本者审,则下不敢求;三本者不审,则邪臣上通,而便辟制威;如此,则明塞于上,而治壅于下,正道捐弃,而邪事日长。三本者审,则便辟无威于国,道涂无行禽,疏远无蔽狱,孤寡无隐治,故曰:刑省治寡,朝不合众!”
鲁公姬同深受启发,紧言道:“卿休嫌絮,敢请受脚安国四固又为何也?”
右相管夷吾遵言回道:“君之所慎者四:一曰大德不至仁,不可以授国柄。二曰见贤不能让,不可与尊位。三曰罚避亲贵,不可使主兵。四曰不好本事,不务地利,而轻赋敛,不可与都邑。此四务者,安危之本也。故曰:“卿相不得众,国之危也。大臣不和同,国之危也。兵主不足畏,国之危也。民不怀其产,国之危也。”
故大德至仁,则操国得众。见贤能让,则大臣和同。罚不避亲贵,则威行于邻敌。好本事,务地利,重赋敛,则民怀其产。”
鲁公姬同频频肯首,挥手礼言道:“请将富国五事一并授我!”
右相管夷吾亦无保留回言道:“君之所务者五:一曰山泽不救于火,草木不植成,国之贫也。二曰沟渎不遂于隘,鄣水不安其藏,国之贫也。三曰桑麻不植于野,五谷不宜其地,国之贫也。四曰六畜不育于家,瓜瓠荤菜百果不备具,国之贫也。五曰工事竞于刻镂,女事繁于文章,国之贫也。故曰:“山泽救于火,草木植成,国之富也。沟渎遂于隘,鄣水安其藏,国之富也。桑麻植于野,五谷宜其地,国之富也。六畜育于家,瓜瓠荤菜百果备具,国之富也。工事无刻镂,女事无文章,国之富也。”
闻罢其言,鲁公姬同叹道:“未能留卿职事鲁廷,乃寡人此生一大憾事也!”
右相管夷吾敬上道:“同朝为臣,皆为国民也!如今内忧外患,还望鲁挽狂澜于既倒!”
鲁公姬同浅笑道:“寡人心志老矣,恐无能为也!”
右相管夷吾承言激励道:“前时楚犯中原,诸侯联军御敌,鲁侯功不可没!今时山戎侵燕,亟需诸侯应援,鲁侯此时若却,致使诸侯心寒,则中原危矣!”
鲁公姬同轻言问道:“依卿之意,寡人该当何为?”
右相管夷吾正色道:“吾辈喜于内争久矣,以致天道失衡,蛮夷入侵祸及中原,还望鲁侯出面主持公道,汇合诸侯暨任盟主,统领全军出师伐戎!”
鲁公姬同抬臂示其身,淡笑道:“寡人年迈体虚,心力不济,不及齐君英雄气概,万不敢僭居盟主!蛮夷为祸,寡人自无坐视之理,乃使小儿姬斑随师出征历练一番,亦好问卿讨教治国之策!”
闻得此言,右相管夷吾大礼拜道:“鲁侯大义,臣定知无不言,悉心栽培小公子!”
鲁公姬同掩面哈欠,轻语道:“寡人乏矣,今日且论及此罢,卿自入行人府领取文书,恕寡人弗能作陪也!”
右相管夷吾俯首拜谢,出而前往行人府,签署伐戎盟书,事罢即就驾车离鲁,直赴燕地而去。过齐北上,路经临淄而不入。奔波数日,驶抵燕都蓟城。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右相管夷吾无瑕赏析,驱车直入燕宫,请见燕侯姬釐。 闻知齐使管仲前来,燕公姬釐分外欣喜,因之边关传来急报,未能及时召见,遂着人将之引进别厅稍歇,献上温酒热汤,厚礼相待。 事毕,入而相会,却见右相管夷吾侯立堂中,案上汤饭未动,不及叙礼,乃闻其直言问道:“敢问燕侯,现下军情若何?”
燕公姬釐惊而问道:“贵使何以知我在处置军务耶?”
右相管夷吾淡定回道:“吾今为戎事而来,适为燕侯解厄,理当及时召见,然见燕侯礼遇而有耽搁,必为边关军情所扰,此事不难猜也!”
燕公姬釐啧啧称赞,引言回道:“贵使料事如神也!眼下戎军业已集结完毕,大举进犯燕地临易,还望贵使回言齐侯,请其发兵助我也!”
右相管夷吾回言慰道:“燕侯莫忧,吾今此来,便是为此也!我已说得鲁侯盟合齐师北上,联军将至,戎患不足为虑也!”
燕公姬釐闻言稍慰,乃叹道:“北疆诸侯十数家,奈何戎狄独犯燕地,寡人绠短汲深,贵使见笑矣!想当初,燕祖召公奭,牧野随王大败商军,继有相周而见成康之治,适时何等威风!不料今却沦为燕野小邑,而致番邦外族随意可欺,寡人秉持先人之志理政,实不知错在何处也!”
右相管夷吾随言戒道:“凡人主者,猛毅则伐,懦弱则杀。猛毅者何也?轻诛杀人之谓猛毅;懦弱者何也?重诛杀人之谓懦弱。此皆有失彼此,凡轻诛者杀不辜,而重诛者失有皋,故上杀不辜,则道正者不安;上失有皋,则行邪者不变。道正者不安,则才能之人去亡;行邪者不变,则群臣朋党;才能之人去亡,则宜有外难,群臣朋党,则宜有内乱,此乃燕侯错失之处也!”
燕公姬釐无奈叹道:“国势愈衰,而致内忧外患,寡人汗颜也!”
右相管夷吾直言相告道:“君之所以卑尊,国之所以安危者,莫要于兵。故诛暴国必以兵,禁辟民必以刑。然则兵者外以诛暴,内以禁邪。故兵者尊主安国之经也,不可废也。若夫世主则不然。外不以兵,而欲诛暴,则地必亏矣。内不以刑,而欲禁邪,则国必乱矣!”
燕公姬釐接言辩道:“戎狄入侵,非只一次,亦曾用兵殚压,奈何剿之不尽,多以战败告终,寡人有苦难言也!”
右相管夷吾转言释道:“故凡用兵之计,三惊当一至,三至当一军,三军当一战;故一期之师,十年之蓄积殚;一战之费,累代之功尽;今交刃接兵而后利之,则战之自胜者也。攻城围邑,主人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爨之,则攻之自拔者也。是以圣人小征而大匡,不失天时,不空地利,用日维梦,其数不出于计。故计必先定而兵出于竟,计未定而兵出于竟,则战之自败,攻之自毁者也!”
燕公姬釐愧言道:“寡人失察也!”
右相管夷吾续言告戒道:“另外,得众而不得其心,则与独行者同实。兵不完利,与无操者同实,甲不坚密,与俴者同实。弩不可以及远,与短兵同实。射而不能中,与无矢者同实。中而不能入,与无鏃者同实。将徒人,与俴者同实。短兵待远矢,与坐而待死者同实。故凡兵有大论。必先论其器,论其士,论其将,论其主,故曰:‘器滥恶不利者,以其士予人也,士不可用者,以其将予人也;将不知兵者,以其主予人也;主不积务于兵者,以其国予人也;故一器成,往夫具,而天下无战心。二器成,惊夫具,而天下无守城。三器成,游夫具,而天下无聚众。’所谓无战心者,知战必不胜,故曰无战心。所谓无守城者,知城必拔,故曰无守城。所谓无聚众者,知众必散,故曰无聚众。凡此种种,燕侯亟当熟谙之!”
闻其所言,燕公姬釐肃然起敬,礼言回道:“寡人受教也!此番若得齐鲁襄助,致我解困击败山戎,寡人定当谨尊谏言,奋发图强屹立一方,务叫番邦匪类不得再涉足中原半步!”
右相管夷吾欣慰道:“若得如此,中原复兴有望也!事不宜迟,外臣这便还请吾君,出师伐戎!”
言讫,礼辞而退。
望其背影,燕公姬釐长吁一口气,昂首目送。 还入临淄,右相管夷吾急见齐公姜小白,回秉道:“事已成也,君可挥师北伐矣!”闻报,齐公姜小白笑逐颜开道:“区区山戎,一战荡平!”
右相管夷吾随言诫道:“战无小事,君勿轻敌也!小征千里遍知之,即是一墙之隔,十人之聚,亦当日侦五次,如此方得师出为胜!”
齐公姜小白:“卿言甚是。寡人草率矣!”
右相管夷吾躬身告罪,齐公姜小白拂袖免责,问曰:“除此,寡人还当注重若何?”
右相管夷吾紧言回道:“凡兵主者必先审知地图轘辕之险。滥车之水名山通谷经川陵陆丘阜之所在,苴草林木蒲苇之所茂道里之远近,城郭之大小,名邑废邑困殖之地必尽知之。地形之出入相错者尽藏之然后可以行军袭邑,举错知先后,不失地利,此地图之常也。”
齐公姜小白恳首赞曰:“此论地图,彩!”
右相管夷吾续言道:“人之众寡,士之精粗,器之功苦尽知之,此乃知形者也,知形不如知能,知能不如知意,故主兵必参具者也,主明、相知、将能之谓参具,故将出令发士,期有日数矣,宿定所征伐之国,使群臣大吏父兄便辟左右不能议成败,人主之任也。论功劳,行赏罚,不敢蔽贤有私行,用货财供给军之求索,使百吏肃敬,不敢解怠行邪,以待君之令,相室之任也。缮器械,选练士,为教服,连什伍,遍知天下,审御机数,此兵主之事也!”
闻罢其言,齐公姜小白起身:“战之要务,尽为相邦谋划详尽,此番伐戎,必得全胜!”
右相管夷吾再拜附会,齐公姜小白当堂下诏,敕令司马王子成父帅师出征。 隆冬腊月,司马王子成父领得齐师两万劲旅,会同公子姬斑一万鲁军,北赴燕地。 不数日,三军会师缘陵,事关社稷存亡,燕公姬釐引军亲征先行抵达,招呼齐鲁二将府衙大堂会商,幸日:“今见诸军,寡人如释重负,燕患得解矣!”
司马王子成父拱手回礼,紧言问道:“现下军情若何?”
燕公姬釐随言回道:“眼下戎军两万精骑,出中人,北渡濡水,驻扎于临易城南凫之山,距此不过五十里!”
司马王王子成父垂首言道:“如此,凫之山是我等为必争之地也!”
燕公姬釐喜道:“我意亦是如此!”
司马王子成父启首言道:“兵法云,山陵之战,不仰其高!今与戎战,拒于凫之山,须夺占高阜,恃其形势,顺于击刺,便于奔冲,以战而胜!”
燕公姬釐随之紧言道:“事不宜迟,我意即刻挥师凫之山,与争高下!”
司马王子城父拱手奉命道:“凫之山,据而得胜,失而必败!”
言讫,双双望向公子姬斑。
公子姬斑回神朔望二公,当即诚恳敬道:“小子随军历练,但凭差遣,唯以军令是从!”大计议定,三人随即分头行事,各自引兵起行,秘密赶赴凫之山。 值距凫之山二十里处,司马王子成父下令止行,择山阳面安营落寨,继而三军主帅会聚中军帐,商讨退敌取前大计,燕公姬釐不解道:“未逢敌年,何故停军?”
司马王子成父回日:“凫之山地形险要,敌庞然今据其上,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与斗勇强取,非上策也!”
燕公姬釐肯首还问道:“司马将以何策破敌耶?”
司马王子成父回道:“我意扬长避短,寻隙破敌!强攻不可取,我可以逸待劳。时值隆冬,野无所食,我军临靠本邑,粮草供给无虞,敌今远足凫之山南,后勤补给艰难,所携粮草定然有限,其必急于求战,然平地阵战敌不如我,其若攻我自取败亡,其若自退正合我意,孰论皆为我胜!”
燕公姬釐大喜道:“司马算无遗策,破敌指日可待!”
说罢,双双望向公子姬斑。
公子姬斑见言会意,当即回道:“战必身先士卒,守定固地无动,但闻军令行事!”言讫会散,三人各执其事,占据有利地势,营建壁垒。 再说戎军大营,闻报齐燕联军大举逼近,戎主艾萨克即召部将阿里甫、哈里卢商议对策,问曰:“中原大军逼近凫之山,诸位可有良策应对?”
阿里甫当即应言道:“我今举兵入侵中原,与之早晚一战,其今自出与战,少却我去寻他矣!我意出师迎击,无需多想!”
戎主艾萨克不语,望向部将哈里卢。 哈里卢乃进言道:“未知敌军虚实,不可轻举妄动,我主还当紧守为上,待探得敌军破绽,而后伺机而动!”
戎主艾萨克随言悦道:“此法甚为稳妥,即着卿言,传令三军严加戒备,不可应战!”
由是两军相拒凫之山,谁也不敢率先发起进攻,戎主艾萨克终日领众登高探查敌营,只见联军大营丝毫未有抢山迹象,进而不断加固营防,建壁垒、筑营寨、掘井开炤,大有与之长期对峙之意。 如此一过半月,戎军渐渐粮草不支,还观联军大营炊烟袅袅,营寨越阔越大,作训号声一阵高过一阵,戎主艾萨克谓众虑道:“整成今日局面,进而不可,退而无功,诸位可有良策接我心忧?”
部将哈里卢见问上言道:“如此僵持对峙,确非长久之计,我今举兵数万到此,空手而归绝难信服将士,我一有法可解当下窘境,不知可行否!”
戎主艾萨克请道:“将军但讲无妨!”
部将哈里卢接言道:“此去不远,有一戎支无终国,历来亲周仇戎,专为中原提供北境情报,既然进军中原不得,不若转向伐取无终,亦算不枉此行!”
部将阿里甫紧言道:“某愿领衔先锋,兵发无终国界!”
戎主艾萨克大悦道:“甚好!”
言讫,即令三军整饬起行,师朝无终进发。
战报旋即传至联军大营,司马王子城父大喜,当即约会燕侯姬釐并公子姬斑,奋言道:“敌将退也,我可举兵追击矣!”燕侯姬釐反忧道:“无终助我良多,实不忍观之为戎所虐,司马可有应对之法?”
司马王子成父笑颜慰道:“无妨,可使公子姬斑轻骑疾进,抢先进驻无终,助日抵御戎军,燕齐两军则迅速进驻凫之山,以对戎军形成首尾夹击之势,其必不能长久,无终之危不日可解,此战可获全胜也!”
燕侯姬釐大喜道:“司马谋划周全,我无忧矣!”
公子姬斑亦即应言道:“如此,末将这便引军前行,定教戎军不得踏入无终国境一步!”
司马王子成父赞道:“甚好!待我取下凫之山后,随即分兵前往相援!”
公子姬斑闻言拜谢,竟自引兵北上无终国。齐燕二军亦自拔辕起行,进取凫之山。 因之戎军北调侵伐无终国,凫之山营寨几无守军,是以齐燕二军不费吹灰之力,即轻取凫之山军事要地。此处单说公子姬斑,引军疾进赶往无终援救,刻日奔波会师无终守军,戎军轻敌徐进,距离无终国境还有五十里。 公子姬斑遂与无终国主加紧布防,无终城都直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待至戎军临抵城下,公子姬斑携无终国主乃于城头喊话,谓下言道:“汝之所谋,我已尽察矣!凫之山已为燕侯所取,另指小子援军无终,汝今腹背受敌,如若不想枉死,奉劝汝等早退!”
言讫,阵阵大笑。
闻得此言,戎军军心大乱,骚乱阵阵,部将哈里卢并阿里甫连向戎主艾萨克请受军令。 戎主艾萨克衡量片刻,牙关一咬,回曰:“凫之山为敌所占,其必重兵把手,进军中原之路已断,而今唯有一心向前,攻取无终城都,其虽获鲁援兵,然我兵力仍旧胜其半数,胜负未可知也!”诸将闻此话语,充获信心,乃齐言请道:“但闻上命!”
戎主艾萨克随机命日:“全军突进,勉力抢城!”
闻得将令,戎军部将纷纷擎刀出鞘,掣马呼啸引领本部,围向无终城都。 见此,无终国主大惊失色,公子姬斑则是面容不改泰然自若,进而稳步踏上城中将台,高举令旗用力劈下,旗锋直指来犯戎军,鼓命三军迎战。 戎军所带皆为骑兵,虽兵力上占据优势,然起不善攻城作战,公子姬斑指挥从容,领军沉着性战,充分利用地利之便,先使弩兵疾射措敌兵锋,再使沸汤黑火阻敌近城,进而亲自上阵与敌周旋于城头,如此激战近半个时辰,致使戎军寸功未建。 见势不妙,戎主艾萨克赶忙调整战术,遂集优势兵力猛攻一门,意图以兵力之优破城而入。几轮抢夺下来,数次扣开城门,却为公子姬斑负隅顽抗,驱出城来。 见得此法奏效,戎主艾萨克复以车轮战法,不间断猛攻城门,城中守军兵力式微,眼见即要招架不住,公子姬班乃告无终国主道:“与其受困待亡,不若出而求胜,愿国主紧守城池,某则自领本部兵马,出而袭扰其侧,减缓戎军抢城攻势,只需坚持得三日之久,凫之山援军即至,其时戎危自解也!”
无终国主应言是也,礼而躬身拜谢,公子姬斑转身下城头亦不回,继而点起三千兵马,从侧门而出,直奔戎军大阵侧后。 而见此景,戎主艾萨克以为其是抵敌不住,抛却无终奔逃而去,遂亦无意管他,只顾催军猛攻城门,然则先头部队还未行至城下,却见公子姬斑调转马头,引军直向己出袭来,主将遇险累及三军,戎主艾萨克不敢大意,急诏掠城部队回防,然则不待回归本阵,公子姬斑即如狡兔一般,引军回转撤离。而带风险解除,戎主艾萨克复军掠城,公子姬斑即又疯一般杀回,戎主艾萨克又只得召兵回防。 似此三番两次,戎主艾萨克亦逐渐意识到,此乃公子姬斑缓兵之计,意在拖延至凫之山援兵到来。戎主艾萨克随之调整部署分兵出击,前军猛攻无终城都,后军迎战姬班鲁师。 如此一来,后军担忧前军抢城失利战而无功,前军顾忌后军护阵失败退而无路,由是两军顾此失彼,战力大打折扣。反观公子姬班及城中守军,无不视死如归,几阵争杀下来,无终城都稳固如初,戎军兵力占优却几陷险地。 如是缠斗三日,戎军终是未能踏进无终城都一步,至第三日晨曦,东方大道上驰来一部人马,为首椽旗大书“齐”字,乃是凫之山援军杀到。 见此,戎主艾萨克心知大势已去,晚则全军即有覆亡之险,只得切齿恨言,传命三军车退兵。 闻得将令,戎军丢盔弃甲争相奔走,联军顺势合二为一,尾随追击百里而还,击毙俘虏戎兵千余数,缴获粮草辎重无数。此役至此大获全胜,戎匪之患尽解,无终国主引军入城,屠猪宰羊大摆庆功宴,犒劳三军将士。 戎主艾萨克则为其部将护送,一路向北逃窜,进驻令支部落。令之酋长摩珂耶与之情同手足,连忙使人救治还来伤兵,并支起帐篷千顶迎纳戎军。 料理完军情,令支酋长摩珂耶乃邀戎主艾萨克会聚中军大帐,并奉上精致牛羊烤肉,纯美鲜奶佳酿,为其接风洗尘。 三杯羊奶酒下咽,戎主艾萨克忿恨憾言道:“仅一步之遥,便可攻下无终城都,齐鲁欺我太甚,此仇不报,枉为世人!”
言讫,又是一杯羊奶酒下肚。
令支酋长趁着酒兴,奋而随言道:“兄长之耻,即我之辱,其可联军来犯,我亦可合力出击,令支全军但凭兄长调遣,舍弟义不容辞!”戎主艾萨克当即满酒敬曰:“兄弟同心,其力断金!”
言罢,两盏相碰,一饮而尽。
令支酋长摩珂耶落盏问道:“不知兄长何时复兵中原?”戎主艾萨克叹言回道:“中原诸侯已有戒备,凭你我两军复出,恐难有建树也,且观望一阵再说!”
令支酋长摩珂耶慰道:“也罢,兄长所部即于令支休整可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弟谨追随便是!”
戎主艾萨克著礼谢过,继而与之把酒言欢,至夜方散。 还观无终城都,府衙大堂内亦是灯火通明,齐鲁燕三军主帅围聚一堂,商定及后战略,燕公姬釐先言道:“今大破戎军,解燕燃眉之急,齐鲁功莫大焉,我必诚挚追奉!眼下戎军败走,短期内无复之力,与其空守凫之山徒耗粮资,不若诸君引军暂退休整!”
闻得此言,司马王子成父挥手否决道:“燕侯之见略显偏浅矣!兵法云,凡与敌战,若审知敌人有可胜之理,则宜速进兵以捣之,今日若不乘胜追击,则如众虎归山,日后势必伤人也!”
燕公姬釐惭愧颔首,回问道:“司马何以审知此去可胜耶?”
司马王子成父回首答道:“历来与戎作战,多以戎走兵退而终,今我反其道而行,其将无防,突然施袭,无有不胜也!”
燕公姬釐转首望向公子姬斑问道:“公子意下如何?”
公子姬斑豪言回道:“清剿戎匪,利国利民,小子愿为人先,但闻号令行事!”
完公姬釐随即回首敬曰:“便请司马将令,我等无有不从!”
司马王子成父闻言躬身拜谢,起身道:“即如此,我意三军稍事休整,旬日后出凫之山北上,兵锋直指戎匪逃遁所在地--令支!”
待其音落,二人回礼受命,进而自退各职其事。 公元前663年,春初,万物复苏,人亦如是,祛除冬日颓靡,精神如朝阳,凫之山联军营中甲士,士气更是高涨如虹,伴随司马王子成父一声令下,数万大军起程北上,一路奔往令支, 蹚过河水,越过戈壁,行军三日,将抵令支境界,燕公姬釐谓对司马王子成父道:“前头即是令支地界,将军将以何法战戎耶?”
司马王子成父回道:“戎疆牧民,居无定所,更无城关壁垒,不在乎一地之得失,想要与之阵战,几无可能!我意你、我、公子三人,各领本部军马,兵分三路,出其不意突入令支,逢敌即战,直至涤清戎匪为止!”
闻罢此言,三回首相视一阵,进而拱手为礼,互道一声珍重,随之引军自去。 隔日,各处战报不断传入令支大营。将案之上已然无处堆放矣,令支酋长摩珂耶茫然问道:“中原联军不已退去也,其今从何而来?”
戎主艾萨克赶忙诫言道:“齐司马王子成父,极具韬略用兵如神,其今突袭令支不足为奇也!我等当速聚兵力前往迎战,或可有一线生机!”
令支酋长恳首道:“如此良将,某当会上一会!”
然则联军来势太猛,戎军根本抵敌不住,只得往北逃窜,三军齐头并进,北进百里乃止,令支全境尽为联军掌控也! 戎军一路败逃至孤竹,纠集孤竹骑甲,汇聚退下残兵,计四万余众,意图反扑光复失地。 而在大好形式之下,燕公姬釐大喜道:“戎军为我一败再败,士气全无,我意续行往北平定孤竹,全歼戎匪一劳永逸,二位以为可否?”
司马王子成父面色凝重道:“外臣以为不可,兵法尝言,凡与敌战,若敌众我寡,地形不利,力不可争,当急退以避之,可以全军!今我三军已是强弩之末,孤军深入恐为其所围,似此则有全军覆亡之险!”
公子姬斑亦上言道:“小子以为亦当见好就收,穷寇莫追,即命全军速退!”
闻得二人之言,燕公姬釐自识浅见,乃歉言道:“寡人失策矣,几误大事,今即从言而退!”
三人达成共识,令行禁止,除却一部留守几处城关要地,余之大部兵力,全部退往凫之山。 北击山戎之战,就此告一段落,一月后,齐公姜小白入燕联谊,事毕燕公姬釐礼送桓公入齐境。及至二人分别时,齐公姜小白感言道:“非天子出巡,诸侯相送不出境,燕侯礼之至甚,寡人不可以无礼也!”
於是将所获戎地,尽数让予燕室,并教燕君复修召公之政,纳贡称臣于周,暨如成康之时。
及此之后,燕公姬釐奉信齐言,仁和诸侯,敬事周廷,励精图治,十载而亡,后人谥曰庄公。 还齐过后,齐公姜小白旋即召会诸侯缘陵会盟,命将此役所获戎资,尽数散予诸侯,齐将分豪不纳。其车甲粮货,小侯受之,大侯近者,以其县分之,不践其国。 诸侯感念其德,称言愿尊号令。 然北州侯莫来,齐公姜小白不喜,还程时路遇南州侯于召陵,乃谓其言道:“狄为无道,犯天子令,以伐小国;以天子之故,敬天之命,令以救伐。北州侯莫至,上不听天子令,下无礼诸侯,寡人请诛于北州之侯!”南州侯许诺应言道:“愿从齐公而行!”
不过半月,齐公姜小白乃会南州侯,亲领大军复出凫之山,北伐令支,下斩孤竹,重挫山戎,尽取北州侯属地,从此西北大定。 还朝后,齐公姜小白自知戎患由来已经,难已一战解除,遂顾问管夷吾道:“时之日久,戎狄复将为患,其时寡或已不在人世,又待何行?”
右相管夷吾对曰:“君可教授诸侯为民聚食,诸侯之兵不足者,君助之发!”
齐公姜小白乃告诸侯,必足三年之食,安以其余修兵革。兵革不足,以引其事告齐,齐助之发。 暨行之,齐公姜小白又问道管夷吾:“除此,还待改善何也?”
右相管夷吾对曰:“君可会其君臣父子,加政于诸侯!”
齐公姜小白惑而问道:“会之道奈何?”
右相管夷吾解言道:“诸侯毋专立妾以为妻,毋专杀大臣,无国劳毋专予禄;士庶人毋专弃妻,毋曲堤,毋贮粟,毋禁材。行此卒岁,则始可以罚矣。”
齐公姜小白即又布之于诸侯,诸侯许诺,受而行之。 岁半,山戎复犯周界,齐公告诸侯未遍,诸侯之师竭至,以待桓公。齐公以车千乘会诸侯于竟,联军之师未至,戎军皆逃。 战罢众归,齐公姜小白谓对管夷吾道:“及将何行?”
右相管夷吾随言谏曰:“及今外政稍缓,则当潜修内正,从今以往二年,嫡子不闻孝,不闻爱其弟,不闻敬老国良,三者无一焉,可诛也。诸侯之臣及国事,三年不闻善,可罚也。君有过,大夫不谏;士庶人有善,而大夫不进,可罚也。士庶人闻之吏贤、孝、悌,可赏也。”
齐公姜小白受而行之,近侯莫不请事,自此齐室暨成方伯之实,称霸一方。 而见齐室日渐崛起壮大,鲁公姬同势感压迫,乃告诸侯道:“齐僭王权,私会诸侯之师傅,蔑视天子,其今来献戎捷,非礼也。凡诸侯有四夷之功,则献于王,王以警于夷。中国则否。诸侯不相遗俘。”
及后,又于郎、秦等地筑建烽火台,以示抗齐之心。
冬,不雨,齐鲁之争愈演愈烈,欲知详情,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