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鸿的异常,让吴冕眉头紧锁。他很清楚灵肉分离的危害,此时沈嘉鸿的量子脑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意识已经被禁锢起来。也就是说,现在的他是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的,而是成为了一个游荡在虚空当中的灵体。如果狄天工不能尽快让他恢复对于身体的掌控权,那么沈嘉鸿就只有两个结局。第一,量子脑过载损毁,死于物理手段。第二,意识彻底脱离量子脑,在这个世界上消弭于无形,沦为无主机械。房间内气氛压抑,狄天工的一名助手看着屏幕上弹出的代码,紧张的看向了狄天工:“狄工,病人数据紊乱,量子脑正在断开与身体的连接。”
话音未落,沈嘉鸿原本扭曲的身体出现抽搐,束缚带的卡扣哗啦啦响个不停。“外部操控介入,别让他的身体停止运动,增强脑波抓捕频率。”
狄天工站在仪器前方,在操控的同时也在下达着指令:“他这次发病的速度要比以前快了太多,情况超出了我们的掌控,马上给他使用馔玉!”
另一名助手有些犹豫:“狄工,他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贸然使用馔玉,不论是失控还是死亡的概率,都要大于唤醒,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他的情况不可能更加糟糕了,我们没得选择。”
狄天工果断下达完指令,随即看向了吴冕:“沈嘉鸿随时有失控的可能,你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建议你尽快离开。”
鲁大愚闻言,下意识的护住了吴冕的半个身位:“九哥,嘉鸿的战斗力你是知道的,一旦他失控,会引发大乱子,您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吴冕后退两步,坐在了一张不会影响狄天工他们施救的椅子上:“我哪也不去,就在这等。”
狄天工催促道:“你留下帮不上忙,没有了纳米机器人的防护,现在的你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我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帮你们,而是为了帮他。”
吴冕面色平静的看着沈嘉鸿:“他是我兄弟。”
没人注意到,病床上已经失控的沈嘉鸿,在这一刻轻轻动了下手指。抢救仍在继续。狄天工的助手遵照指令,将存储馔玉的优盘插在了狄天工的脑端接口上:“馔玉准备启动。”
“呼!”
狄天工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敲下了回车:“希望还能来得及!”
几秒钟后,馔玉存储器上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光圈,开始不断旋转,沈嘉鸿的抽搐也随之停止。房间内变得安静下去,所有人都能听到自己呼吸和心跳的声音。他们面对的是一名通体七级模块的全合成人,对方恐怖的杀伤力,这屋里的每个人都很清楚。沈嘉鸿在有意识的时候,会减少武器使用的频率。一旦失控,他将化身一架杀人机器。合成人灵肉分离的情况,跟他们的精神强度、意志力和植入模块等级息息相关,植入模块的等级越高,灵肉分离的来临就会越早。吴冕明白,沈嘉鸿此刻的情况,是因为最近高频率的发动作战模块,而且又重新更换了备用躯体的缘故。以前遇见什么问题,都是吴冕、卫凌、沈嘉鸿、鲁大愚和林寒酥他们一起扛的。现在吴冕废了武功,卫凌成为叛徒,林寒酥精神病加剧,鲁大愚终日负责着九处与藏龙的业务抽不开身,种种压力全都落在了沈嘉鸿一个人的头上,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消耗,正是诱发灵肉分离的成因。正当吴冕思虑这些事情的时候,狄天工忽然发出声音:“有反应了。”
吴冕抬头望去,此时沈嘉鸿正张大嘴巴,像是搁浅的金鱼。一名助手眼中透出喜悦:“他在尝试呼吸,说明馔玉的刺激起了作用!”
“这不是好事,因为全合成人是不需要呼吸的,这说明他已经遗忘了自己的身体是机械打造的,而是将自己误判成为了自然人,大脑感受不到碳基身体,会加剧他灵肉分离的状态。”
狄天工发现了问题所在,快步跑到操作台边,在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存储器丢给助手:“让他读取这里面的数据,速度快。”
吴冕瞄了一眼那个从未见过的存储器:“这里面是什么数据?”
“如果馔玉是一个体验痛苦的过程,你可以将这里面的数据理解为所有痛苦的合集,没有合成人能够抵御这种痛苦,包括沈嘉鸿。我准备利用这种极致的痛苦让他找到自我,你可以将其理解为对全合成人使用的强心剂。”
狄天工在回答的同时,操控一支机械臂伸展到了沈嘉鸿的头部:“这是我们最后的尝试了,且只有两种结局,第一种是顺利帮他找回自我,反之,他的意识会因为无法承受这种痛苦而消散,身体也会因为精神紊乱变成具有杀戮本能的机器,我会尽力在他造成破坏前除掉他。”
吴冕知道狄天工是机械师当中的佼佼者,并未在对方专业的领域发表意见,只是看着沈嘉鸿的身体沉默不语。红色的存储器灯光闪烁,仅仅几秒钟,沈嘉鸿的身体就出现了反应,开始剧烈挣扎。狰狞的表情,任谁都可以看出他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嘭!”
一根捆在沈嘉鸿身上的束缚带应声断裂,铁卡子崩飞出去。“啊!!!!”
沈嘉鸿再度发出嘶吼,身上的束缚带接二连三的断裂。站在检测仪前方的助手已经冒汗:“他的连接率在迅速降低,跌破百分之六十了!”
“百分之四十五!”
“百分之四十三!”
“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十七!”
助手看着断崖式下跌的曲线,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连接率跌的太快了,他即将迷失!”
狄天工的掌心也已经冒汗:“加大介入帮他拉升!”
“无效!连接率跌破百分之十!”
“准备毁灭!”
狄天工对着仪表台砸了一拳,伸手按住了上面的红色按键。“嗡!”
机械臂上的死光炮开始聚焦,翠绿的光芒照亮了沈嘉鸿的脸颊。“等等!”
吴冕见到这一幕,终于按捺不住,快步跑到床边,按住了挣扎的沈嘉鸿,对着他嘶吼道:“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说过咱们是兄弟!也说过我离不开你!坚持住,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啊!!”
沈嘉鸿双目泛起红色的幽光,对着吴冕发出了非人的咆哮。吴冕俯下身去,盯着沈嘉鸿的眼睛,同样一声怒吼:“沈嘉鸿!你他妈的给我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