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背着书包,独自站在校门口的檐下。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学校。没带伞的同学有的和顺路同学共伞,有的家人会送伞,而她就是那个没带伞又没人接的倒霉蛋。本来艾佳蕾说要送她,可她知道她们两家离得很远。不愿麻烦别人,便推辞说自己的家长待会儿就来接她了,这才让这个善良的同桌放弃了送她的念头。她抬头望望天,估计一时半会儿雨不会停了,那就等几分钟看看雨会不会变小吧。雨后的空气果然清新多了,她想。要是带了手机的话,或许适合来一首《雨一直下》。正想着,心里默默哼起了歌。面对眼前的情况,苏晚并不难受,已经习以为常。类似下雨没带伞这样的事情,在成长过程中早已有多次。爸爸工作忙,下班晚,没办法来接她,她能理解。运气好的话等一会儿雨就会停,运气不好的话跑回家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会耽误煮饭的时间。一曲哼完后,雨依然没有变小的趋势,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看来还真应了歌名了,得跑回去了。正准备一脑袋冲向雨里的苏晚,被熟悉的声音叫住。“等等。”
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处,一个身影撑着伞缓缓走来。由于有一段距离,又下着雨,苏晚看不清具体的脸。只见来人身影修长,体型偏瘦,校服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宽松。单手撑伞的他,虽在雨中,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急切,一步一步走得平稳轻盈,竟没有溅起水花。看着这一幕,苏晚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步步生莲”四个字。雨继续下着,人走近了。抬伞的那一刻,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最先显露,再是微抿的嘴唇,高挺的鼻梁。最后是一双乌黑的眸子,格外有光,如同夜空中的星辰,神秘而深沉。苏晚愣住了。不得不承认,她被抬伞的这一瞬惊艳到了。像是经验丰富的电影导演拍了无数次后选取的一个最美画面,色彩、构图、甚至是抬伞的速度,一切都是完美,赏心悦目。就连周围的雨也成了最美的背景。“往哪个方向?”
周辰安问。沉溺在美好画面中的她还没反应过来,更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背后蕴含的意义,手指以本能的反应指向了校外的东边,一句话也没说。“走吧。”
周辰安向她更近一步。黑色大伞出现在她头顶,遮住了打到檐下的飘雨。苏晚这才意识到周辰安想要送她,惊讶之余,更多的是不想麻烦别人。“谢谢!但是不用了,”她歉意的笑了笑,摆了摆手,“我爸马上就来接我了,你先走吧。”
周辰安闻言轻挑了一下眉,清冷的声音略带玩味:“哦,那我在这等到你爸来。”
说完也往檐下一站,大有一副真要在这陪她等的架势。什么?!苏晚心里好像有一万匹马奔驰而过。这可怎么办?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机灵的小脑袋已经开始高速运转。“真的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晚回去了你家人要担心了。”
她侧着头,极力劝说。“没事,”周辰安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家人不会担心。”
苏晚开始慌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在组织什么话又觉得不行而否定掉。思来想去,终于做出了决定,懊恼地把脸皱成了一团,又迅速展开,对周辰安露出了一个心虚的笑容:“那谢谢你了,我们还是现在走吧。”
“嗯。”
周辰安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笑,嘴角微微上扬。雨水不停敲打着伞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听着是错落有致的节奏。风还在刮,但撑伞之人握得很稳,伞没有丝毫晃动。如同在大海中航行的船只,拥有富有经验的掌舵手,让人十分心安。此刻的苏晚,内心忽然感受到一股奇妙的宁静。不同于猜测雨何时会停的疑惑,也不同于准备淋雨跑回家的自嘲和习惯,她的心仿佛进入到一种温馨的氛围中,外界的风雨也无法影响。她感觉到身边的人和她挨得很近,偶尔碰在一起的胳膊传来对方的体温。呼吸间隐隐约约能闻到雨后青草的清香,淡淡宜人。耳边的车声、路人声好像都模糊了,只留着身旁人和自己的呼吸声,似乎比平时放大了许多倍。“小心!”
周辰安一把抓住苏晚的肩膀,脚步一踏,身体旋转着迅速调换了位置。下一秒,一辆汽车路过水坑溅出的水飞到了他的身上。少年身上薄薄的校服被水溅湿一侧,紧贴身体。头发边略有些湿意,就连那淡漠的眼睛此刻看上去也有些不一样了。只有手里那把黑伞,依旧握得平稳。这不是小说、偶像剧男女主的必备情节吗?今天是怎么了?居然会发生在我头上?“你没事吧?”
他问。“没事就吃xx梅”脑海里跳出广告里杨老师经典喊话,带声音的那种。苏晚轻笑一声,紧接着意识到自己此刻笑似乎不太合适。“没事没事,谢谢你啊!”
她有些歉意地对周辰安说,“你衣服都湿了,要不赶紧回家吧,我快到了。”
周辰安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秒、两秒……苏晚和他对视着,没过几秒便败下阵来。她突然想起中午在食堂的事,尴尬再次涌上心头。“好吧,那谢谢你了!我们走吧,往那边。”
“嗯。”
两人继续走着。窄窄小巷里,二人踏过青石板的声音清脆无比。除了苏晚偶尔指路说方向,没有多余的交谈。雨一直下。“就是这,已经到了。”
苏晚一个大跨步踏进楼房檐下,面对着周辰安笑着道谢。“今天真是谢谢你啊,快回去换衣服吧,别感冒了。”
“嗯。”
他没有停留,转身离去。苏晚看着雨中撑伞的清瘦背影逐渐走远,直到消失在眼前。转身上楼,脚步声似乎比往常轻快许多……----------------------------皎洁的月亮高高挂着,星星洒满天空。空气格外清新,树叶都好像绿了几分。“晚晚,今天带伞了吗?没淋到雨吧?”
苏父走进房间,关切地看着女儿。“没带,但是有同学送我回来了。”
苏晚边写作业边回答。“下次一定记得带伞!哎,也怪我,总是忘记提醒你。”
苏父有些懊恼地拍了拍头。“记得好好感谢送你回来的同学啊!这才刚开学,跟大家搞好关系,平时请同学吃吃零食什么的。对了,零花钱够吗,不够我再……”“够够够!不用了。”
苏晚拦住正要掏钱包的父亲,把他向房间外推着。“我知道这些,放心!我要写作业啦!”
“好,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跟我说,早点休息……”苏父向外走着还是放心不下,絮絮叨叨。苏晚关上门,喊了句“知道啦!”
直到听见父亲离开的声音,才坐回书桌前。手机闪烁,点开看到艾佳蕾把她拉进一个小群。“老地方去不去@zzz”“江邃那帮人可嚣张了,说这次请了外援,一定要赢我们!这怎么行!”
“去吗去吗去吗去吗….”“哎?苏晚进来了?欢迎欢迎【嬉皮笑脸】”新消息弹个不停,一个叫“不要迷恋哥”的人一直在发消息,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苏晚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算是回应。“大佬,求求你了去吧!”
“下周六下午,正好也没什么事情,去吧去吧”一连串消息下来,刷屏非常快。可惜那个被@的人依然没有回应。苏晚点开群成员,看到名为zzz的人的头像,一片黑。不愧是高冷大佬,头像也这么高冷。转眼又想起周辰安送她回家的事情,嗯,高冷大佬其实人还是挺好的。“不去。”
一条消息弹出,群里安静了两三秒,随即是“不要迷恋哥”更为猛烈的刷屏。苏晚看着满屏【心碎】的表情包,打消了要添加周辰安为好友的想法。算了,看样子加好友他也不一定通过,省得尴尬,还是明天买点零食表示感谢吧。她关掉手机,不再理会群里消息。想起今天考试里一个题型有点遗忘了,决定重新做一遍。书桌前,苏晚埋头算着模拟题,眼里满是认真。灯光在黑夜中十分耀眼,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