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多，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太阳晒得晃眼。苏晚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背了个小包，穿越学校，往篮球场地点赶去。路过学校后门时，一阵微弱的小猫叫声传来。由于是周末，学校没什么人，非常安静，所以声音不难辨认。很快，周晚就确定了声音的来源——后门附近草坪花坛周围。周晚好奇地走过去，绕过花坛，却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背影，正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小猫的叫声正从他前面传来。他不会在虐猫吧！这是周晚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于是，周晚没有等待，一个箭步直冲上前。刚想开口阻止这样的行为，发现这个男生正给一只小猫做着心肺复苏。苏晚刚放下心来，可又为小猫的状态感到担心。这是一只花白色小猫，此时全身却是湿漉漉的，刚刚才被救醒，一声声微弱的叫着，奄奄一息的样子。男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而是用手暖着小猫，不断哈气。“我带了餐巾纸，”苏晚看到这，边从包里拿出纸，边递给男生。男生转头看了一眼，接了过来，给小猫擦了擦水，却一句话也没说。苏晚见状，不敢出声打扰，只是默默站在一边。过了好一会儿，小猫状态才好了一点，不再像之前那样奄奄一息，可也没什么精神，蜷缩着不动。男生见状又开始检查小猫身上是否有其他问题，动作非常轻柔、缓慢，而这只小猫也丝毫没有抗拒。下一秒，男生的手停止移动，用更轻更慢的动作在后腿周围反复摸着，好像在确认什么。然后，这个男生慢慢抱起小猫，用手托着它的腿，准备离开。“它怎么了？”
苏晚赶忙问。“腿部疑似骨折，我带它去医院。”
男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匆匆回复了一句，已经要离开。“我跟你一起吧！”
苏晚看着小猫的样子，忍不住想要跟着去。“我帮你拿包！”
说着便也不等男生答复，直接拿起草坪上男生没有带走的包，急忙跟上去。不知道男生有没有听到，脚步丝毫没有慢下来，也没有要等她的意思。苏晚毕竟身高不如男生，半跑半走地跟在男生后面，来到了一家宠物医院。“陈叔叔，小花疑似后腿骨折，而且我怀疑可能还有其他损伤，要做个全面检查。”
男生像是对这里轻车熟路，直接把猫抱给了一位中年男子，看样子是这里的宠物医生。“好！”
那位被称作陈叔叔的医生娴熟地把猫接过，带去做检查了。男生正想要跟过去，突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他改变了方向，跑出门外接电话。苏晚看看里面，又看看外面，猛地想起自己要看的篮球赛。一看手机，一点五十分。“不好意思啊，路上突然遇到点急事儿，可能去不了了。”
苏晚在手机上编辑着消息，“下次有机会一定看你们打篮球，这次真的抱歉。”
点击发送，很快艾佳蕾便回复了：“啊，好吧。”
下一秒又是一条：“你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跟一个……”跟一个陌生人来了宠物医院？听上去很奇怪。删掉后重新输入：“我没出事，放心。”
接着发了个“爱心发射”的表情包。艾佳蕾没有再回复，苏晚想，那边可能开始了吧。没多久，男生打完电话走进来，像是这会儿才看到苏晚似的，对苏晚笑了笑，说:“谢谢你的纸巾。”
刚才情况紧急，苏晚一直担心着小猫，现在才注意到男生的脸。皮肤很白，不是不健康的苍白，而且白里透红，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五官柔和，是一眼看过去没有攻击性，很有亲和力的类型。鼻梁边上有一颗明显的黑痣，并不破坏美感，反而增添了几分辨识度。笑起来时，五官柔和的特点放大到极致，容易让人想到……一只可爱的小狗？苏晚想到这也不禁笑起来，摆了摆手说：“没事儿，正好碰到。”
“听你说它叫小花？”
苏晚好奇地问了句，“对，”谈到小花，男生突然又严肃了起来，“它应该被人虐待了。幸好我今天来这附近，顺带看看它们，才发现情况。”
说着又看向苏晚，问：“你是一中的吗？”
“嗯对，”苏晚又补充了句，“刚转过来没多久。”
“我叫宋知言，是南安中学的。”
宋知言介绍自己。南安中学？那个排名和一中不相上下的私立中学？那他为什么会认识一中的小猫呢？像是看出了苏晚的疑惑，宋知言接着说：“我平时喜欢喂养一些流浪动物，父母都是医生，但是我偏偏对兽医感兴趣。”
“一中的流浪猫是我和一中的一些学生一起资助救治的，小花就是其中之一，它出生还是我们一起接生的。不过一中这一片区域，他们负责得比较多，我不经常过来，只有路过的时候就来看看它们。”
不同于周辰安的清冷，宋知言的声音更具有绅士的感觉，彬彬有礼，让人听着温和悦耳。只是隐隐感觉礼貌的同时暗含疏离，好像这个人虽然就在你面前温和地说话，实际却拒人千里之外。“这样啊。”
苏晚点点头，“那小花是被谁虐待的？昨天还在上课，学生肯定会注意小花的情况，那就只有今天，周末学生不在，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
宋知言思考了一会儿，说：“只有去查监控了。后门保安室那里有监控，不知道有没有拍到。”
这时，陈医生出来了，走向他们，说：“确定腿骨骨折，没有其他损伤。”
“谢谢陈叔，手术现在能做吗？”
宋知言问道。“可以的，已经在准备了，我来跟你们说一声，免得你们太担心。”
陈叔笑笑，看上去非常面善。说完就转身进去了。“还好没有其他损伤，”宋知言明显松了口气，对苏晚说：“你先回去吧，麻烦你今天跟我跑一趟。”
“没事的，我等小花做完手术吧。”
苏晚还是想等结果，“反正今天是周末。”
宋知言也不再强求，两人坐在宠物医院里走廊边的凳子上。没了话题，不知道聊些什么，一时十分安静。“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宋知言突然开口询问。“苏晚。”
苏晚念出了自己的名字，想想又补充了一句，“扶苏的苏，晚上的晚。”
“苏晚……很好听的名字。”
宋知言小声重复了几遍她的名字，夸赞道。“谢谢。”
苏晚礼貌地回了一句，随后二人又陷入沉默。听到对名字的夸赞，苏晚其实并不开心。晚，不仅是因为在晚上出生，也是因为作为孩子来到这个世上太晚。当年苏父苏母夫妻恩爱，婚姻幸福，却迟迟没有孩子。一开始他们也不急，认为孩子该来总会来，得随缘，不能强求。可一年一年过去，苏母都已年过三十，俩人不禁有点担心。他们去医院做了检查，身体都没有问题，却就是怀不上。西医中医都试过了，喝了各种调养身体、备孕的药，终于怀上一个，却又不知原因地流产了。那之后，医生建议他们做试管婴儿。试管可不容易，苏母受了很多罪，都忍过来了。苏父看着心疼，说要不别生了，没有孩子也没关系，两个人好好过也能很幸福。苏母不肯，她爱这个全心全意待她的丈夫，自然也渴望着拥有个自己的孩子——和他的孩子。一番努力后，终于，苏晚来了。后面发生的事，苏晚不愿再想。人们都说孩子在天上选妈妈。苏晚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她能早点来，或者不是她来，而是其他孩子，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宋知言手机铃声响起，突兀地打断了苏晚的思绪。“我去接个电话。”
宋知言歉意地向苏晚笑笑，往外走去。“下次你可一定得来！”
还未走远，电话里超大声传来，宋知言早已把手机离远了耳朵，看上去像是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后面的声音苏晚听不见了。不过，她发现宋知言的手机铃声居然是《倔强》。为什么用“居然”呢？宋知言喜欢《倔强》，就好像是一个戴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人喜欢听摇滚、一个粗糙大汉喜欢听小甜歌一样，反差感太大。倒也不是说刻板印象，可能是宋知言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狗，只要接受一点点善意就会喜欢人类，不会拒绝别人的任何要求，然后软软撒娇的那种……咳咳小说看多了不好意思……不知过了多久，宋知言才进来。正好陈医生也出来了。“术后养护那些你都懂，我就不多说了。”
陈医生摘下口罩，“你平时要上课，最好找个人来照顾。”
“好的，陈叔辛苦了。”
宋知言对陈叔表示感谢。“本就是我该做的，这么客气干什么？”
陈医生说着说着，突然转向苏晚，“他这个孩子啊，从小就喜欢小动物，平时学一些治理照顾方法。我看啊，他以后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兽医！”
“哇！”
苏晚惊讶地看向宋知言。宋知言有点不好意思，谦虚地回答道：“希望吧，要努力。”
“你爸妈最近怎么样啊？”
陈叔又问。“还那样，您也知道。天天忙得不着家。”
聊到这个话题，宋知言面色归于平淡。“哎，你也别怪他们，”陈医生叹了口气，“以后你走了这条路就懂得他们的辛苦了。”
“我知道，”宋知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陈叔您去忙吧。”
看着陈医生走远，苏晚问：“你找谁照顾小花呢？”
宋知言回答说：“我们有个民间的动物保护组织，可以找志愿者帮忙照顾。”
不等苏晚回话，他紧接着说：“后面我来处理吧，这里没事了。”
苏晚听得出来这是想让她离开的意思。不仅如此，她感知到宋知言低落的情绪。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但现在还是让他自己呆着比较好。“好，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