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问题就来了,半夜里谁会冒着迷路被抓住的危险跑到司徒冢村去偷一只鸡?只有熟悉村里道路知道谁家人口单薄等情况的人才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偷鸡?很自然就会让人想到有人在寻找食物。结合司徒建东曾经偷过司徒风老人的鸡这件事,很容易让人想到魏强东的身上。老车就是听了司徒风的话,做出了上面的分析。我觉得,老车的话是靠谱的,只是老车的提议没有被上面重视,他也是想发一下牢骚才对我说了这件事。”
李发财道。“这种专业上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掺和了,现在我就头疼,怎么做好司徒英的工作。他已经享受最好的处遇了,就在前两天,司家村的村主任和书记都被我请了过来,他们表示,司徒英倒塌的房子,村里会帮助重新盖好。当地政府也拨出一部分专项用款买了建材。同时,他的媳妇在各方面的关注下,得到了很好的治疗,现在已经可以说话了,还恢复了右侧肢体的部分行动能力。只是,司徒英仍然一言不发,看他的表现,十分焦虑,坐卧不安。他又钻进了牛角尖。”
杨喜明有点无奈。李发财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也不能太着急。司徒英的遭遇让人同情,但是,我们这里毕竟是监狱,要充分考虑到方方面面。特别是和他相似情况罪犯的心理承受能力。”
杨喜明一拍床沿:“问题就在这里!所以,我才想到要召开一个亲情互动大会,刚才得到苟新瑞的启发,不如直接来一个亲情倾诉接见座谈会,这样或许起到的效果更好一些。”
李发财沉思了一会道:“马克思说过,犯罪是人的社会化失败的最高表现。他还特别提到: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所以,罪犯们不应该形成统一的监狱人格,而是要充分体现出社会主义国家监狱的罪犯人格个性化,这是咱们监狱进行阳光工程的一个基础理论。我认为,你的这个做法很好,所有的罪犯,不分处遇层级,不论刑期管制和管教级别,甚至暂时性的开放分开关押,谁心里有疙瘩,给他一个倾诉的机会,应该起到事半功倍的改造效果。哈哈,监狱长,我怎么觉得您老人家是在向我汇报工作呢?而我正在对你下指示。哈哈,真好玩!”
这家伙,前一刻还像一个哲学家在引经据典,大谈马克思关于罪犯犯罪根源的理论,下一刻就又恢复了他嬉皮笑脸的本色。杨喜明没有搭理李发财,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虽然李发财的话大而化之,只是一个理论上的建议,但是,让杨喜明受到很大启发。监狱法有明文规定,监狱的各项制度已经看上去十分细化和科学,各种硬件设施和软件配置都很先进,阳光工作已经常态化等等。但是,罪犯们为了减刑而改造的想法仍然占据了绝大部分。这就是一个隐患。这样的罪犯无论是否减刑,刑满回到社会上,仍然充满了再次犯罪的变数。刚才李发财引述的马克思的话,从普遍意义上说到了犯罪的根源上。亲情倾诉,亲情互动,黄丝带行动,亲情就餐,亲情电话,亲情留宿,亲情接见,还有一以贯之的阳光工程等等都是围绕唤醒罪犯心中的良知,自觉进行改造所制定的措施。李发财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一旦陷入沉思,监狱长可能又会想出一个新的好点子。“好,就这样了,发财啊,你就是我的福将,本来就是想要通知你一下,让你忍忍再等一天,等梁老给你彻底检查一下身体,如果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放你回家休养一段时间,没想到啊,居然听到了小苟的那一番倾诉,给我的启发很大。不过,饭要一口口地吃,对罪犯的改造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先一步步探索着来吧。一边探索,一边总结经验,或许就会避免在你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唉!为什么有些人总是失去良知呢?”
杨喜明突然发出了感叹。只有李发财这样和他心意相通的人,才会充分理解,杨喜明刚才的那一声“唉”充满了无奈。他这一声“唉”并不是完全针对罪犯的各种心思,更不是针对警囚之间的天然的对立关系,而是“其他”。这个其他,包括了马克思曾经概括的那句话: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比如倭瓜这种败类的行为。这件事或许成为杨喜明心中永远的痛。如果李发财真的牺牲了,杨喜明很可能拼着丢掉官帽子,也要为自己的这个兵讨个公道!“监狱长,明天过后,我想回到监区,和司徒英谈谈,你就好好准备亲情互动倾诉座谈会吧。才三天时间,很紧张了。我想,我说的话他应该重视一些。你放心,我会掌握好谈话的度,不会超越他的处遇过分宽容,也不会表现过分冷淡,总之让他相信政府不会放弃对他女儿的寻找,不会放弃他老婆的治疗和康复……”“打住!你别给老子打马虎眼,一切等梁老给你检查完身体之后再说。”
杨喜明打断李发财的话,转身就走:“一会你嫂子给你送饭,三鲜馅的饺子。小雨也来。这孩子想你想得厉害,天天磨着二花要来看你。你就别给老子添乱了。乖乖的,听话。”
“我说杨监,你一会老子,一会嫂子的,到底你和我老嫂子是个什么关系?叔侄?还是父女?”
李发财哈哈大笑。杨喜明回身就要给他一拳,拳头已经到了他胸口,又收了回去。悻悻道:“等你彻底好利落了,老子要和你在大比武中来一个单独决斗,好好看看你这个搏斗高手经得起老子几拳!哼!没大没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