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村低头，其他雇佣兵一句话都不敢说了。老大都这种态度，肯定是缘由的，这人真的惹不起！楚青山一脸匪夷所思，直到张承风走到他面前，还摇头道：“这不可能，他们怎么还会卖你面子？”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井底之蛙。”
张承风一挥手，道：“把他关起来。”
“陈二爷，同道一行？”
张承风笑着邀请。陈泰龙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不答应，怕是走不出去。”
“不强求，就看你卖不卖这个面子了。”
“承你释放之情，不卖也得卖。”
红昭雪早已离去，两人相伴而行，倒像是一对老朋友。“我该称呼你为张少爷，还是拳王呢？”
陈泰龙打破诡异的沉默。“张家已不在了。”
张承风笑了笑，眼中的神采让人有些难以捉摸。“是吗？”
陈泰龙亦笑，道：“说句可能会被灭口的话，就现在张少爷种种表现来看，张家之力依旧庞大，只不过藏在了地下。”
张承风嗤笑摇头，道：“你们这些货色都敢跟我动手了，这还叫庞大？”
“听着让人很不服气，但却是实话。”
陈泰龙笑了一声，有些古怪的看了张承风一眼：“张少爷，你现在在金陵跟我们斗的不可开交，即便获胜，心里是不是也觉得分外疲惫？”
张承风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后笑道：“哪里会，赢了，自然是开心的。”
“不，会有一些的。”
陈泰龙很肯定，道：“张家未灭，你张承风就是太子爷，若是来到金陵的消息传出，我们三家还不得趴在地上去机场接你？”
“你要是看哪家不顺眼，只需一句话，我们就得原地解散，不然次日便尸骨无存！哪里需要这样，自己肉搏上阵？”
“太夸张了吧，我可没感受过这种日子呢。”
张承风打了个哈哈。“若是感受过这种日子，肉搏的时候，你这拔了毛的太子爷，还真不一定斗得过我们这群地头蛇。”
陈泰龙叹了一口气，有些惊艳的道：“天下一张果然不一般，竟然用这种方法培养复兴之人。”
“复兴二字，谈何容易，我虽然还掌握了一些力量，但对于张家庞大的敌人而言，算不得什么。”
张承风摇头。“所以你要重新培养出力量，从头开始，甚至看上了我那个不成器的女儿，对吗？”
陈泰龙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中可听出不悦：“还有我那个废材儿子！”
“是，你说的很对。”
张承风点头，忽而笑道：“但也不完全对，首先陈殿欢便是个成器的人。”
“上次那件功劳她消化不了，因为你的缘故，她将面临更大的打击。”
陈泰龙否认，道：“你将她暂时藏在巡监，虽然此招高明，但并不长久，一旦出来，必落监狱，难以翻身。”
“谁说的？”
张承风失笑摇头，道：“等到天一亮，你们就是想要送她进监狱，都办不到。”
陈泰龙摇头，道：“把她一直保护在巡监吗？”
短时间可以躲过灾难，长时间如此，陈殿欢还有何作用？“你会知道的。”
张承风没有说明，再道：“天下也无废材，作为父亲，你就不想拉你的儿子一把吗？”
“不想！”
陈泰龙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盯着张承风道：“我也不想你帮我拉他一把！安心当个废物少爷，陈家尚会给他一碗饭吃，如果他有争权之心，哪天我要是不在了，他就会死无葬生之地！”
“我自己的儿子，他有几斤几两，我很清楚。你想利用他来对付陈殿龙父子，甚至进而掌控陈家，我也清楚。”
“但我可以告诉你，此事行不通，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张承风皱起了眉头，道：“很有趣，你就不想自己的儿子有点出息？或者说，你认为我不可能斗得过你们？”
“或许你能斗得过陈家，但我不想把我的儿子绑上你张家的复兴战车。”
陈泰龙长叹一声，道：“我别无所求，只想他们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很好了。”
“可他厌倦了安稳。”
“没有能力去经历风浪，挫折会让他再度选择安稳的。”
陈泰龙如是说道，随后目光落在张承风身上：“张少爷，你可真不是个好人。”
张承风一愣，随后道：“你是说此事吗？”
“不，我是指你杀人的时候。”
陈泰龙脸色颇为严肃，道：“原本以为只有杨武那样的人才会草菅人命，没想到张少爷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今夜如果没有我出面，那些人你是不是都会杀了？”
“是。”
张承风没有掩饰，直接点头。“她们是无辜。”
“我知道。”
张承风再度点头，背着双手，往前走去，似乎不打算再跟陈泰龙交流了。“你心中也不安了吗？”
陈泰龙跟了上去，逼问道：“既知无辜，为何要杀？”
“为了我的目标，为了大火之中消失的张家。”
“为了你的宏伟目标，你不惜去杀掉一些不该死的人？”
“对。”
陈泰龙冷笑，道：“所以我说，你不是个好人。”
“我也未曾否认。”
张承风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陈二爷，你告诉我，古来成就王图霸业之人，有几个是好人？”
“又有几个没有沾染无辜之人的血？”
他彻底转了过来，盯着陈泰龙的眼睛。四目相对。“你觉得，我张承风这样的人，能讲仁慈吗？又有资格说一个好人吗？”
“不能！”
“我忘不了焚灭张家的大火，我忘不了我母亲在火焰之中的哀嚎，我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仇恨也好，使命也罢，哪怕走下去是死路一条，我也义无反顾！”
慷慨之言后，快步而去。陈泰龙回过神来，继续跟上：“这样，值得吗？”
“哪日即便你真的重建张家，天下一张再屹立于世人之巅，你又如何保证悲剧不再发生？”
“话说回来，悲剧的酿成，张家人……是不是也有责任？”
“当然有，我们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一把大火把张家烧的干干净净！”
张承风点头，突然大笑了起来：“我们甚至认为张家会就此灭绝。”
“那为何还要去做？”
要命的问题，事关着张家世代相传的理想。“为何？”
张承风眼中闪烁着光泽，最后逐渐化为坚定之色。“心之所向，血脉所向，虽有倾覆之危，亦无悔矣！”
“不为张家人，不知张家心。”
“这个答案，你们知道，你们也在恐惧。”
“因为无数个你们恐惧，所以有了张家的出现；也因为无数个你们恐惧，所以才有了张家的大火。”
“我们，生而对立！”
黑暗渐渐落下帷幕，天边渐渐出现了一抹光，洒落在不曾回头的背影上，一路远去，直到消失。陈泰龙立于后方，良久不能言。许久之后，他冲着几乎不可见的背影，深深的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