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个问题,我先回答奶奶,然后我五百两买的缂丝只能给大家做两身上衣,又花了二百两让漂亮奶奶去配湖缎做裤子。
这是我今天大笨蛋的事儿。我今天大坏蛋的事儿就是,我跟漂亮奶奶说二伯母的坏话了。”
“哎呀,你个臭丫头,说啥了?”于氏佯怒道。
“我说二伯母小气,奶奶让您给于爷爷于奶奶也做绸缎衣裳,您非不肯,所以不要您做了,我让漂亮奶奶做,略略略。”
“这死丫头!”于氏闻言真是有些急。
“咱村里头亲家都得下地,只你爹娘在镇上,穿件绸子怎么了?叫我看,圆圆这事儿干得漂亮。”
“耶!奶奶最棒了。”圆圆伸出小爪爪。
“耶!”董氏给她一个击掌。
众人就都带了点笑。
“今天我去有钱叔叔那里了,他说初一过来收菌子,我邀请他来家吃午食。”
众人闻言,又沉默了。
“您都不知道有钱叔叔有多坑,我跟他说我想种银荪,您猜他说啥?”
“说啥了?”黄圆圆非要说,董氏也只能配合。
“他说银荪之所以贵,是因为必须要子时采摘,这不是坑吗?宝宝会长不高的。”
“那就不种,还是长个子最重要。”董氏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黄圆圆点头。
“啪!”沈红一下摔了筷子尖叫道:“黄圆圆,你欺负人!”
众人饭也不吃了,都沉下了脸。
“哈?红红姐姐?我没有欺负你啊?奶奶?我没有吧?”黄圆圆绿茶道。
“明明是我的菌子房,你还给我!”沈红怒气冲冲。
“可是,不是不种了吗?”黄圆圆无辜。
“我不种也是我的,你也不许种。”
“红红姐姐,这件事情我觉得我们要掰着手指头说了,您听听看哈~
圆圆开铺子,是奶奶和大伯母每日起早贪黑上山找菌子的对吧?”
沈红沉默。
“对吧?”黄圆圆掰着第一根手指看着她追问。
沈红点头。
黄圆圆竖起第二根手指道:“我们说想种菌子,一框框一篮篮的从山上背下来的也是奶奶和大伯母对吧?”
众人沉默,直到沈红又点了头。
黄圆圆竖起第三根手指道:“我还记得家里第一次出菌子的时候,你可高兴了,就这么一点点大,你就拉了所有人去看,后来家里砌了火墙,给菌子房打架子打木盆的是小姑父,那架子一开始是四层,后来六层,咱们能够到几层?”
沈红沉默。
“我能够到两层,你惦着脚尖能够到第三层最里面,对不对?”
沈红点头。
“有了火墙,我让小姑父做了好多竹筒,说要种雪耳,是不是大家都一起帮忙了?”
沈红点头。
“每日烧火墙,洒水,洗菌子,烘干,装袋,称重,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吗?”
沈红抿唇,所有人低着头,也不看她,半晌后,才摇摇头。
“戚叔叔做的镜子,让我们得菌丝长得那样好,从镜子,到水塘,从养丝,到移植,从采摘,到清洗,姐姐,你才九岁,那么大的菌子房,是你一个人的?”
沈红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就掉在桌上了。
“好了,吃饭。”董氏道。
“奶奶,等等,我和红红姐姐都是小孩子,所以很多事情做的不对也不是故意的,就像那个缂丝一样,我们只是没整明白。”
于氏看她一眼,对董氏眨眨眼。
董氏也不吱声了。
黄圆圆道:“红红姐姐,菌子房是大家的,就是奶奶说了算,谁也不能争,谁也不能抢。
这件事情说明白了,那我们就要想想,为什么奶奶会单独藏那么多私房钱给我们做嫁妆了对不对?”
之前黄圆圆就把自己是大笨蛋和大坏蛋的事情做了铺垫,这时候又把两个没弄明白的事摆在一起说,沈红很自然的点了点头。
“我那天说大姑父是大笨蛋,为什么不帮咱们家养猪。二爷爷就跟圆圆说了很多道理。
他说,咱们家有再多地,也只是富户,一个家族真正能依靠的,还是读书人的功名。
可是,二伯和子东哥哥是秀才,有很多秀才都是很久很久都考不上举人的。
那样一来,咱们家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可到了县城和府城,就还是泥腿子,匠人,和屠户。”
沈红茫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大伯家三个弟弟以后都可以读书,没有女孩子;
二伯家小小还小,等她长大的时候,二伯和子东子西子南肯定都有功名了;
我不行,我是四房的长姐,我要嫁人的时候,坚强就算再有出息也最多是个秀才;
你也是三房的长姐,青青哥哥还小,所以你嫁人的时候,也不一定能有支应门庭的功名。
所以,奶奶才把家里的钱,多藏一些给我们两个,等我们长大的时候,能有更多的倚仗。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大姑父不给咱家养猪了不?”
沈红摇摇头,不知道啊~
“因为大姑父没有儿子可以读书支应门庭,四个闺女都要嫁人,
如果跟着咱家有的太近,就会有那不怀好意的人家为了银钱和咱家的功名去给表姐们议亲,
到时候表姐们看上去都嫁的不错,可背后日子会过的很苦很苦的。
所以大姑父宁可跟咱们远着些,也不肯拿咱家一分一厘。”
“二伯给圆圆说得挺透。”于氏道。
林管家摸摸黄圆圆的脑袋道:“你家闺女还是少,女孩子教养起来,总要金贵细腻些的。”
那富贵人家的女孩子,六七岁就都是人精了,能在脸上看到些嬉笑怒骂,那都是稀奇,总也有人要说一句那家人挺娇惯闺女的。
低娶高嫁,说白了,闺女都是自家给别人养的,养的好,那就是做当家主母的命运。
养的不好,那只能低嫁或是高攀了做妾。
有本事娇惯着养闺女的人家,要么就是暴发户,腿上的泥巴都没洗干净,四六不懂规矩;
要么就是门第够高,再没得高嫁了,可事实上,即便是公主,也只是多些性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