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回应,早就在秋煦的预料之中。她不会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会用一个平安锁的把戏,将莫小西拉到局中。他差一点就被骗了,或者说,当时他心甘情愿的被骗。时间流转,很多东西,已经没有办法不去正视了。秋煦被艾文推开,意识到刚才有点太冲动了,一不小心就情感就取代了理智。“你不想知道秋家的事吗?”
秋煦问,“我一直都想要告诉你呢。”
艾文眉头微蹙:“一个外人,可以知道吗?”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艾文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打击的没了踪影。秋煦淡漠的眸子怔怔的看了艾文几秒,转身,离开了沙发,坐回到座位上,淡漠的描绘起画上的女子。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已经不再是自己,他的情绪会在这个女孩子面前变得起伏不定,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可以冲动,可以激动,只是没有办法的只能抑制。他比谁都清楚,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比任何人都擅于逃走。只要稍不留神,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了。如同,新鲜的伤口,揭开便会流血,所有的感情,还是等待岁月的成熟,在一点点揭开吧。洛羽辰已经跟蓝似景来到天语上班了。亦玄主持“快意江湖”主持的风起水涌,这个节目肯定就不能留给洛羽辰了。洛羽辰选了实地记者的职位,当坐在编辑部里,她开始回想那些做记者的日子。果然忙碌的生活,才能称得上生活。在她的生活回归正常的时候,也有人的生活开始不正常。比如说莫小西。莫小西在家窝了两天,深思熟虑之后,还是觉得该跟蓝似景将话讲清楚。有些事,既然知道了,逃避是没什么效果的。趁着傍晚霞光美好,莫小西再次站在了天语门前,心情有点进展,有点沉重。见蓝似景跟洛羽辰从门厅走出来,莫小西迎了上去。洛羽辰见识莫小西,本来的好心情,一下子糟糕透顶,当着蓝似景的面还不好表现,只能别扭的转过身。“我有事找你,有时间吗?”
莫小西弱弱的问蓝似景。蓝似景轻声说好,然后转身冲洛羽辰,“羽辰,你先回去吧,我帮你叫车,我很快就回去。”
“嗯。”
洛羽辰点头。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执拗,影响到他的判断,除了答应,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蓝似景打电话喊来司机,看着洛羽辰坐上车,蓝似景才走到车前,打开了车门。“去哪里?”
待莫小西坐进车子,蓝似景问。“随便什么地方吧。”
莫小西说。“那就去护城河吧,那里空气好。”
蓝似景说着坐进驾驶室,发动了车子。天语跟护城河的距离很近,几分钟便到了。其实蓝似景对水有着一种超出常人的执念,他将自己的家建在海边,没事就到护城河边转一圈。他曾说过,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做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纷争。可那样一个优雅、从容、宁静、淡泊的人,竟然会是幕后伤害她的真凶,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相信。蓝似景似乎知道莫小西要跟他谈什么,所以他的表情一直很宁静,不言不语,只是沿着护城河边慢慢的走,偶尔仰头看着如雨丝一样柔滑的柳枝微笑。他这种态度,让莫小西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要怀疑和质问这样一个人,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莫小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说,也开始学着蓝似景的样子,仰头。夕阳的余辉,将整个护城河染红,霞光中两个身影仰头出神的看着随风荡漾的街边柳,从容淡雅高远宁静。突然莫小西的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刚要大叹不好,只觉得身子一轻,竟然被人懒腰截下了。蓝似景搂着莫小西的腰,将她扶起来,“小心点。”
莫小西嫌恶的推开蓝似景,眸子开始变得冷幽幽,事到如今,他竟然还在装!他知不知道,因为他单方面的决定,她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亏?甚至还丢掉了自己的孩子!这种微小的柔情,怎么可能迷惑她的双眼?“蓝似景!”
莫小西终于忍不住开始说了,她不再叫他少爷,而是直呼他的名讳,“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想做什么吗?如果只是为了夺取叶家,那你为什么要用那么卑鄙的手段伤害我?我一直拿你当君子,拿你当最亲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你伤我最深!”
蓝似景没有回答,幽深的眸子安静的看着脚下,安静的走着,眼睛里满无限美好的风光。蓝似景这态度让莫小西很生气,她一脚岔在蓝似景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你倒是说啊,你不想解释什么吗?你否定一下也好啊!”
“否定什么?”
蓝似景轻笑,“我有什么可否认的?”
“果然是你!”
莫小西阴冷的瞪着蓝似景,心一点点破碎成殇。“是不是我,又有什么所谓,一切皆因我起,自然应该从我这里结束。”
蓝似景回答。“你为什么为什么?”
莫小西哭,“我那你当最亲的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蓝似景不答,垂着眸,伸手想去揉莫小西的头发,莫小西闪开了。她在不留恋这个男人的温柔,她从一开始就不该相信世上有不图回报的温暖。“蓝似景,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真的为了找叶家复仇吗?”
蓝似景紧闭了下眼睛,长舒口气,当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表情已经变得异常的坚定和从容,“是。”
很干脆利落的一个字,响当当的嘹亮。“那你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来?”
莫小西泪光模糊,“因为你们的个人恩怨,我丢了我的孩子!蓝似景,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个小人,卑鄙到无耻!”
蓝似景不反驳,轻声了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绕开莫小西沿着护城河继续慢慢的走。蓝似景这种淡漠的态度,彻底惹毛了莫小西,莫小西从地上捡起块石头,郁闷的朝蓝似景的后脑砸去。蓝似景没有躲,鸡蛋大小的石头,不偏不倚刚好砸在蓝似景的后脑上。蓝似景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他没有说话,依然云淡风轻的欣赏着河边的风景。莫小西刚要后悔自己太冲动,可蓝似景这态度,实在太恶劣了。她已经没有办法交流了,跺着脚,转身跑开了,只有大颗的眼泪随风干涸。蓝似景听着莫小西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眸子深不见底的忧伤。她跑开了,是好事吧,应该是好事吧。她离开了他,是不是就不再是让人伤害的焦点了?被他爱,才是一种罪孽吧。包括洛羽辰,所有他在乎的人,都会成为程堔敌视的焦点。很多时候,他连自己卑微的感情都不敢表达,只能用疏远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在乎的人,在乎的事。这样的坚强,已经够久,已经足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还是意外的疼痛,疼得他忍不住想要泪流。卑鄙无耻的小人,这话到底有多让人心酸?如果他能够稍微卑鄙一点,那现在陷入困境僵局的应该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他。想着想着,手机铃响,蓝似景掏出手机,看了下来电号码,竟然是千野。摁下接听键,电话那边传来千野稍微有点沙哑,绝对充满男性荷尔蒙的磁性声音,说实话,蓝似景一直觉得这声音超出了千野的成熟。“蓝似景,我就在你前面不到五百米的康城桥上。真是不幸,我本来准备在这里欣赏风景的,不想竟然欣赏到了超乎想象的剧情。”
千野说,“有意过来跟我聊一聊,下面的剧情吗?”
“你不是只想看戏的吗?”
蓝似景轻笑。“我还想做导演啊。那个莫小西就是阿文在乎的人吧,真想毁灭着看看啊。”
千野感叹。“你最好不要。”
蓝似景慌忙阻止,“她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这样愚蠢的女人,连逗着玩,都觉得无趣。”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很聪明的。”
蓝似景叹气,“木讷一点,不见得不好。”
“蓝似景,你可别输哦。”
千野伏在桥栏杆上,冲着河边的蓝似景挥挥手,“不然,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明明是我仰视过的人。”
“你终于承认了?”
蓝似景笑。“没有办法嘛!”
千野也笑,“谁让那个时候艾文偏心,让我真的以为你比我强呢。可是现实如此残酷,又如此真实,你会慢慢看到你我之间的差距,要知道我可比你努力一千倍一万倍。”
蓝似景答:“这辈子,我只允许自己输给一个人,那个人是你。”
“那就好。”
千野微微笑,挂断了电话。蓝似景仰头看着康城桥上那个迎风而立的少年,夕阳将仅剩的一点余辉全部撒在他的身上,将整个世界化成他的背景。这个少年,真的足够努力,足够拼搏,不眠不休的学习、看书、锻炼,多年后,竟然真的成了只能仰视的存在。是的,如果无论如何都要输一次的话,他只能输给千野。别人,统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