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八点，球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很快有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跑过来看热闹，几位教练也不阻拦，任凭球员们围在球场外面窃窃私语。 “你觉得他试训能过吗？”
田七侧头问李振国。 “体力比我想象中还差，应该达不到王指的标准。”
李振国模棱两可道：“但既然来了，最终还是要看实战的吧。”
田七心中暗暗鄙视这个老狐狸，想了想又道：“那你觉得赵戈和李牧谁强？”
这话声音有点大，被另一边的赵富强听见，直接插嘴道：“自然是赵戈厉害。”
李振国顿时瞪眼：“李牧这次大循环，排名可比赵戈高。”
赵富强哼了一声：“明月球馆太吵了，影响选手状态，打出来的成绩自然不准确。”
李振国自然不同意：“难道李牧就不受影响了？别忘了，真正打比赛的时候还会更吵呢。”
挑拨成功，田七笑眯眯的闭了嘴。 这一次的升降级名额之争，从昨天到今天，短短一天时间，形势已经发生了多次变化。 原本最有希望的田争光彻底没戏了，主教练王斌已经明说了，不允许他参赛。 随后王斌又让他们请来王超，意思也很明显：如果王超真那么厉害，那最后一个名额就是王超的。 那么，王超到底有没有那么厉害呢？ 三个教练还是有眼光的，他们昨天回去，各自在网上找到视频仔细看了几遍，分析过后，一致认定王超的实力应该在田争光之上。 也就是说，第三个名额妥妥的归王超。 原本三个教练已经死心了，因为大家都得不到，所以心平气和，昨天去王超家请人的时候，三人都表现得很客气，这一方面是因为主教练的叮嘱，另一方面，其实也是认定了王超必然会入队，所以想跟王超搞好关系。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王超居然不中用啊…… 一个最基本的折返跑都差点不达标，现在喘得厉害，那边王指的脸色不太好看。 如果王超试训通不过，那这局面可就有趣了，又演变成赵戈和李牧之争了啊…… 谁争输了，就得多等一年啊…… 也是因此，两位教练明知有人在拱火，依然寸步不让。 球场上，王超已经在测第二项“力量”了。 他手臂被缠上了弹力极强的皮筋，皮筋收紧，然后他虚空挥拍，自然有仪器会记录他此时的发力状况。 结果也很不妙…… 王超的力量甚至没有达到训练基地制定的最低标准，更要命的是，在第七次挥拍的时候，王超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脚下一个趔趄，几乎控制不住身体平衡，摔倒在地，可谓是出了个大丑。 到这时候，场外球员们的议论声已经有些压不住了。 这些人那天都在明月球馆看过王超的球，亲眼见证过他击败田争光。 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服了。 一方面是因为年轻人心高气傲，另一方面是因为乒乓球这东西，光靠看是看不出太多东西的，想知道一个人强不强，一定要打了才行。 “那天田争光可没认真打呢。”
“偶尔打败田争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我也可以呀。”
类似这样的心态，几乎每个人都有。 所以此刻，已经能听到低低的笑声。 王斌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他当然知道体测不等于实战，但他更知道，如果体测太差，那么实战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这是常识！ 如果你跟不上对方的速度，拉不动对方的攻球，那你就算有再多的技巧，又哪儿用得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说，打乒乓球恰如练武，而身体素质，就代表着一个人的“内功”。 “接着是触球项目，先测试一下你的连续进攻能力吧。”
王斌的声调依然平静。 他其实已经打算退货了，但是表面上，他要把测试做完。 但王超却在这时摇了摇头：“教练，我不行了，我需要休息十分钟。”
王斌有些不耐，但良好的修养让他在稍稍停顿之后仍是点了点头，末了却又提醒道：“实际上试训的时候是不能休息的，这本身就是对耐力的一种考验，你申请休息是要扣分的。”
“没关系。”
王超笑了笑，显得极为疲惫：“来都来了，总要都试试。”
这话说得很有趣，就像是已经知道自己试训失败一样，让王斌忍不住深深看了他一眼。 行，孩子自己有自知之明，那就让他死心吧。 随后有人推过来一个训练专用的乒乓球多球筐，里面装满了球，目测恐怕得有数百个。 “先打一百个球吧。”
王斌说完，顿了顿，饶有深意的补充了一句：“我们平时内部训练，一次是要打完一筐500个的。”
王超笑笑，并不多话。 这一次，王斌主教练亲自出手。 他站在球台一边，不断从球筐里拿出一颗颗小球发过去，速度极快，而王超则站在另一边不断挥拍，力求将每一个发球都抽过去。 不是随随便便打过去就行，而是要有质量的抽过去，同时保证成功率。 姿势要标准。 球速要快。 落点要精准。 旋转要强。 攻球质量越高，测试分数越高。 一百个球在短短两分钟内打完，王超再次气喘吁吁，而球场外围，球员们的低笑声已经变成了哄笑声。 实在是憋不住了呀！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来试训的家伙，把这一百个球打丢了三十多个，上台率居然刚过百分之六十。 至于进攻质量，更是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太软了。 太慢了。 这就是那天下午暴打田哥的家伙？ 原来是个水货啊…… 王斌叹了口气，已经有些测不下去了，他在心底轻叹，自己也是太异想天开了，竟然打算从民间找到什么绝世天才。 “果然还是想多了啊……” 王超面色却还平静，他趁这点空档时间坐在旁边凳子上喘着气，顺便灌了两口水，却依然觉得体力透支得厉害，有些恢复不过来。 这具身体到底还是太弱了，过去十多年没有认真的锻炼过，全靠年轻撑着，平时生活中倒是没什么影响，但是在职业体育的领域里，果然还是不够看呢。 但是，他并不慌。 “还测吗？”
王斌问他。 “耐力就不用测了，您看我这样子，像是还能跑的吗？”
王超爽快的承认了自己的问题，随后道：“不过，我还想试一下实战。”
这话出口，王斌还没吭声，场边就有队员叫了起来：“教练，我来！”
其他的队员紧跟着也开始叫。 “滚蛋，让我来！”
“我来我来，那天在球馆我就想跟他打来着，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你们都别跟我抢。”
甚至有人冲着王超露出灿烂的笑容：“哥，我一看你就觉得亲切，咱俩打，中不中？”
王超微笑，并不吭声。 虽然他从这些人的踊跃反应中感受到了轻蔑，但成熟的心智让他的心态并不受影响。 更何况，谁说自己就真的是软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