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带着武松武二郎等人急匆匆赶到了城门,见一切没有异样不由得松了口气……潘瑜势力庞大,藏在密州城中各处的打手还有仆役手下怕是就有数百人!这样贸然打起来绝不能大意。王袁王知州这突然发难的一招算是打到了潘瑜的七寸上,可谓是手段毒辣眼光高远……原本宋文还想先收服了那两个带兵在外的厢军虞侯再回来收拾了这个潘瑜。现在想想……若是自己为主,一旦干掉潘瑜、那潘瑜的势力和家财怕是大部分都得落到自己的手里!再加上密州厢军以后对自己唯命是从……这远离朝廷的地方王知州的话可就更加不值钱了!毕竟自己可是正儿八经有背景的密州兵马使,有人有钱有名分!王知州这是打了潘瑜和宋文两个人一个措手不及……难道说他事先知道鲁达会打死那个潘果?还是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宋文想了半天,最后只能苦笑了一下……鲁达的性情他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这辈子最恨纨绔子弟和贪官污吏又极其重义气、绝没有可能背着自己和吴用与王知州有什么默契……这件事应该就是王袁王知州抓住自己和潘瑜对立的时机临时起意才突然发难的!如果没猜错的话,王知州手下的人早已经开始清算潘家的商铺财物了,如果自己的人攻打潘府伤亡惨重……怕是连潘府的好处都得落到王知州手里!慌慌张张的,居然有十几个潘府的打手或者管事的得知了州府对潘瑜员外下手的消息后卷着外面的财物意图逃走……十几个密州老厢军被宋文唤来城门处,加上原本就负责守卫城门的厢军,把这些人一一辨认出来然后捆在旁边的墙根底下听候发落。宋文感觉有些疲累,翻身下马坐在一旁查看一些关于密州卫所驻军的资料,突然听到前面一阵喧哗……定睛一看,宋文差点乐出来!居然是自己第一次来密州进城时看到的那个为潘家收城门税的老账房?几个原本的密州厢军骂骂咧咧的把他从人群中揪了出来,倒也没殴打他,只是夺了他的包裹丢在旁边桌子上就要捆他……宋文见这老账房颤颤巍巍一把胡子,没有六十也得有五十岁了,于是摆了摆手让他们把人带过来。宋文对那些捉到的打手护院没一丝一毫兴趣,都是一些为了几个钱就跟着潘家作恶的泼皮无赖,收拾完潘家后宋文打算再把海边那个牢城营拿下来、然后用这些人去采矿屯田,也算是废物利用吧!老头子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拱手谢道:“谢将军饶命,谢将军恩德……”宋文笑了笑:“起来吧!我还没说要放了你呢?你谢什么?”
老头子拱手答道:“草民名唤曲周,孤苦伶仃一个落第秀才,家里遭了匪灾没办法来密州谋生,就为了赚一点银子养活家里的一个小孙女……草民也知道那潘员外一家为富不仁做了不少恶事,可实在是没有办法……”宋文点头说道:“只要你没有助纣为虐残害百姓,若只是在潘家出力做事,不会有什么责罚的……”“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宋文叹息一声刚要让他下去一边等着,这曲周老儿突然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宋文说道:“将军,草民前几年无意之中发现潘家似乎有一条密道可以直接联通城内城外……”“什么?”
宋文十分惊讶,这密州虽然不大,但却还是个州城!纵横数十里城墙就高达三丈,加上护城河和地基,没个千把人挖个半年一载的咋可能办成这事?另外那得多大动静?就算知州知县通判这些人装聋作哑,传出去朝廷也得过来弄死他!咋滴?公开挖地洞打算造反吗?宋文皱眉问道:“不可胡说八道,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道听途说?你是怎么得知的?”曲周拱手道:“草民有罪,怎敢欺瞒将军?草民这辈子没出息,连个秀才功名都没考上,家里就只剩下一个孙女儿……偏偏生的相貌秀丽,潘府里面一个大管家听说了此事,有一天醉醺醺的找到侧院想让我把孙女儿送与他做妾!我那孙女儿……”宋文身后的安春皱眉说道:“说地道的事情,别扯到没影子的地方去!”
“呃,是是是……那管家喝醉了,之后说过什么潘家后院有一条密道,还是前朝战乱之时一位王爷修造的……后来潘家老爷把密道重新修造一番用来当做什么脱身之路!”
宋文皱眉问道:“你可曾亲眼见过这条密道?”“没有没有,这等秘密潘家哪里会让一个外人得知?草民知道这事绝对不能张扬,之后就借口躲避那管家纠缠请了个在城门口收税的苦差事……就怕自己惹了什么麻烦!”
“密道出口在什么地方?”
“草民不知道啊!”
安春低声对宋文说道:“哥哥,潘家府邸在西城、密道不可能穿过整个密州城,肯定是就近挖出城外的,要不然我带人去城西看一看?那边是两个破烂庄子,说不定出口就在那里……”宋文刚要答应,就见一匹马远远的跑了来……马上的青山营骑兵翻身下马拱手说道:“郎君,潘瑜老贼跑了!吴主簿带人攻破了潘府,结果府里一片大乱、潘瑜带着一些护卫从一座地道里逃走,剩下的家眷全部被抛弃了……大火被扑灭,但地道入口已经被烧塌了!主簿那边进不去,让小的通报郎君绝不能跑了那潘……”“么得!来人,集结所有骑兵追击潘瑜老贼 ,绝不能让他出去和贼人或者那两个厢军虞侯碰面……”密州城里一片大乱,不少潘家的商铺生意乱糟糟的,竟然还有一些商铺生意里面的护卫打手听闻潘员外被官府追杀后掉头就开始劫掠自己东家的财物!另外还有不少衙役官差饿狼一般的过来查封……最后居然还有厢军一声不吭的加入进来查封占据了靠近北城小营附件的潘家地盘。县衙空无一人,倒是没人敢来这里趁火打劫,但县令已经带着钱财急匆匆的去州府衙门向王袁王知州表忠心去了,顺带还把自己偷偷搜集的潘瑜不少罪证也带了去……临时抱佛脚虽然晚了一些,但总比等死强吧?自己虽然以前在潘员外和王知州之间摇摆不定,但官嘛……只要有好处,最擅长的就是遗忘!几个县衙官差还问了一句,这投案自首来的厢军都头鲁达应该如何处置?急着去站队献媚的县令只丢下一句……“宋钤辖手下的军官岂会是凶徒?那是见义勇为的好汉!赶紧好好放了去,代本官对鲁达都头致谢……就说他见义勇为拔刀相助……随便你怎么说了、别来烦我!”
鲁达被胡乱卸去了铁链镣铐,糊里糊涂的走出了大牢……突然发现连看大牢的差人都一股脑跑光了,外面乱糟糟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一些作奸犯科的,最里面一间大牢里面关的都是些拖欠税赋的和欠了潘家印子钱的逃户……一个个囚徒木讷肮脏的坐在脏兮兮的监牢里面,两眼无神宛如行尸走肉一般。鲁达哼了一声,心里大概算得出……怕是宋文已经对潘员外一门下手了。要不是潘瑜倒台了,这马县令怕是不会把自己就这么放了出去。嘭嘭两拳,鲁达发泄一般的击碎了这间大牢的木头大门……一股臭气飘飘荡荡的传了出来,里面的囚徒一个个吓得畏畏缩缩不敢动弹。鲁达抬头看了看天……这朝廷,这世道!就像这臭气一样熏得人睁不开眼!看惯了朝廷权贵欺压良善,看多了为富不仁的地主豪强仗势欺人、鲁达的心里却始终有着老种经略相公的影子……为国为民吗?尽忠职守吗?这两拳,似乎击碎了鲁达心里对朝廷最后的一丝信念,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沙钵大的拳头上,被木刺划破后鲜血一滴滴落在了地上。“若是洒家没听错的话,潘家已经完了……以后的密州应该能过些太平日子!你们还不赶紧走?”寂静无声,这些畏首畏尾的可怜囚徒们没有一个敢走出来的……鲁达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居然走过去从桌子上捡起了一本囚牢花名册……上面记载着密州附廓县县衙大牢里所有囚徒的监牢号和罪名性命缘由。“三个杀人囚徒,七个盗窃贼子,拖欠潘家印子钱的四十六人……已暴病而死七人,拖欠税赋逃户三十九人,暴毙四人……”鲁达回身看了看刚刚回过神走出大牢的这些逃户囚徒……“暴毙的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一个胡子脏兮兮的老者跪地答道:“恩人,那些人都是被衙役敲诈银子不得,最后被夹棍和頂心棒给活活糟践死的……”鲁达木然的点点头……“你们走罢!官府现在没工夫搭理你们,都忙着争夺钱财商铺呢……都躲起来熬几天,等以后密州厢军大规模屯田的时候出来帮厢军种地就行了!会有你们一口饭吃……”“多谢恩公!那……那潘家真的倒了?”
鲁达看着县衙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和一股股浓烟、低声说道:“倒了,肯定倒了!要不然,大牢怎么都没人看管了?”
轻罪人犯全都爬了出来,将信将疑的探头探脑四下看了看,然后一股脑的奔了出去顺着廊道消失在小门外面……只留下鲁达都头呆呆的站在大牢院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