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言归正传。”
叙完家常,宁真拉回话题,起身走到挂在墙边的简易地图旁,指着其中某处山脉的侧角:“铜矿的中心位置在这,发现地点及预计开采点,则是在距离营地五百米外的北山腰畔,储藏带保守估计在百余公里左右。”
傅云辞点点头:“勘探的人怎么说?”
“品质上乘,储藏量大且集中,埋藏较浅,易开采。”
宁真说完沉吟半秒,又道:“但现在有个难题,京州各界正虎视眈眈盯着我们,若是贸然开采,我们近一年来苦心遮掩的行踪必定会暴露。”
“且,虽然天行山隶属于傅家,但若没有蔡家签字盖章的开采令,恐怕名不正言不顺。”
账内陡然沉静下来。
傅云辞修长的五指无意识地把玩着簪子,黑眸微眯,盯着墙上的地图看了半瞬,淡声拍板:“开采前,先将大部分人撤至最中间的莱山,此山之前从未有人涉足过,地势广阔,原始物质丰富,易修筑工事,便于兄弟们生活。”
“至于开采令,最迟下月末,我会让人送上来。”
他说的太过轻松,宁真意识到不对,蹙着眉不放心地追问:“你打算如何做?”
傅云辞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到宁真面前。
“麻烦宁叔按照信中所写,帮我造个身份。”
宁真狐疑地拆开信,越看表情越严肃,到全部看完时,面色已经沉到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啪地把信扔到桌上,愠声道:“我不同意,蔡志明为人多疑谨慎,这样做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面对宁真的反对,傅云辞表现得不慌不忙:“成大事者,不应畏手畏脚,瞻前顾后,这是阿爹教我的。”
“胡扯!”
宁真简直要被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气死了:“那是在有百分百把握的前提下,而不是……”
“宁叔。”傅云辞静静看着眼前怒意高涨的男人,泰然问道:“我若说我也有百分百的把握,您会帮我吗?”
……
远成饭店一楼甲字包厢内。
“来,干。”
谢嘉芙俏脸酡红,眼神迷离,高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对着墙壁敬酒:“你为什么爱答不理的?看不起我?啊,怎么不说话,你哑巴了?”
“那是墙。”
宁玉妍打了个酒嗝,将人拉回来,反手指了指自己:“姑奶奶在这呢。”
“屁。”谢嘉芙一把挥开她,不满地道:“我才是姑奶奶。”
“我才是!”
宁玉妍同样不服气:“我长得比你高年纪比你大,你在我面前就是个弟弟。”
弟弟这个词是宁玉妍刚才从谢嘉芙那学来的。
高和矮这两个词早就刻进了谢嘉芙dna里。
此时听宁玉妍一提,她登时怒从心起,踮起脚尖,叉着腰恶声恶气地吼:“损人不说身高!再说我打洗你。”
晓得谢嘉芙在意身高,平素里宁玉妍便是说错话都不会提到这个。
但这会她喝醉了酒,哪还有什么理智,只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蛮劲,梗起脖子喊回去:“我偏要说!”
她还真敢啊!
谢嘉芙闻言先是杏眸圆睁,继而恼怒地挽袖子,预备揍人。
“好了好了。”
旁边还算清醒的人忙拉她,哄道:“她不是说你矮,是说我。”
然而喝到满脑子浆糊,整个人像在天上飞的小谢医生哪儿听得进去,一心勇往直前,只想干一架为自己讨回公道。
掐着时间赶回来的傅云辞一推门,看到的就是谢嘉芙不顾他人劝阻,一个劲往柱子上扑的情形。
“福宝。”
他面色微变,蹭地站起来,咬牙忍着痛快步过去把人抱住。
嗅到熟悉的皂角花香,谢嘉芙瞬间不闹了,转身抱着青年精瘦的腰,窝在他怀里,楚楚可怜,委委屈屈地撒娇:“云辞哥哥,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嗝……想你了。”
怀中少女满身酒气,一看就喝了不少。
傅云辞把人打横抱起,一面步伐僵硬,慢悠悠地朝外走,一面无奈地道:“不是让你不要喝酒吗?怎么不听话。”
“我没喝。”
谢嘉芙咯咯巧笑,满嘴胡言乱语地替自己开脱:“我醉水。”
傅云辞微微挑眉,也不反驳她,只慢条斯理地反问:“喝了多少?”八壹中文網
“一瓶半红酒嘿嘿。”谢嘉芙傻笑着伸出三根手指。
傅云辞:“……”
他没再说话,抱着人全神贯注地走路,直到将谢嘉芙安稳放到后座,才稍稍舒了口气。
谢嘉芙一挨到座椅就势打了个滚,紧紧贴着车窗喊干杯,不醉不归。
站在车门处的傅云辞见状,抬眸轻飘飘地看了傅沉一眼。
后者瑟缩了一下,嗫嚅地道:“爷,我实在拦不住。”
“一遍道德经。”
傅云辞说完上车,留下傅沉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说实话,相比抄书,他宁肯被体罚。
此时的车上,谢嘉芙嘟囔了半天喊得累了又重新挪回到傅云辞身边,搀着他的胳膊,数他衣服上绣着的缠枝芙蓉花。
“咦。”
她摸着摸着,指尖突然触到一个正正方方的小东西。
趁着傅云辞不注意,她快速将手伸进他口袋,把东西掏了出来:“这是什么?”
谢嘉芙迷迷瞪瞪地把东西拿到眼前,巴掌大的铜牌上刻着两个大字——
军令。
其右下角镌着一个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