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少女纤细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
傅云暖不太自在地避开江景怀热忱的目光,给他倒了杯新泡好的茶:“前两日新得来的黑茶,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茶香氤氲,让人仿佛置身于山水之间,一呼一吸皆是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
隔着袅袅雾气,少女低眉垂眼,秀美的脸上晕着两朵红云,恰到好处的清纯最是摄人心魄。
江景怀眸底闪过一抹暗色,薄唇微勾,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浅酌了一口,点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入口醇滑,回味绵长,香气饱满而不艳,好茶。”
“不过,”
他修长的五指把玩着茶杯,一双桃花眼定定望着傅云暖,深茶色的眸底蕴藏着数不尽的笑意,语气闲适地道:“云暖该不会想用一杯茶就把我打发了吧?”
害羞没关系。
他也不需要多大的回报。
一个拥抱就可以了。
都是聪明人,傅云暖怎么可能听不出江景怀的言外之意。
甚至于,她所领会的比江景怀表述的更加露骨。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红晕更甚,就连白嫩的脖颈也添上了几丝粉意。
江景怀见状又浅浅押了口茶,弥漫于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浓烈。
世间最了解傅云暖的人,除却傅云辞和谢嘉芙,唯余一个江景怀。
知道少女脸皮薄,他懂事的没有催促,只慢慢悠悠地品着茶,静静等候她的答案。
“你不是最爱茶吗?”
俄顷,傅云暖掩饰般地轻咳一声,佯装听不懂地道:“这是我特地托人从南方带回来的,你不喜欢吗?”
你不喜欢吗?
朴实无华的五个字,自带一股子压迫感。
仿佛在说,你要敢说不喜欢,有你好果子吃。
“我当然喜欢。”
迫于少女的淫威,江景怀先给了个肯定答案,随后话锋一转,不紧不慢地道:“不过人嘛,贪心不足蛇吞象,得到了物质上的满足,自然而然会寻求精神上的,云暖以为呢?”
青年笑意晏晏,语中暗藏玄机。
妈呀妈呀。
磕糖真的好快乐,好治愈。
小爷血槽要空了。
谢嘉芙站在门口,做贼似地扒拉着门框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江景怀咬文嚼字,暗戳戳地向傅云暖邀功讨要福利,她激动地眉色飞舞,贝齿咬紧大拇指的指尖,乐的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
真想不到啊。
男主平时那么克己守礼,君子端方的一个人,说起骚话来竟然比之傅黑黑也毫不逊色。
球球了,亲爱的女主,附近几百米除了她没别人,你快点和男主贴贴吧。
同谢嘉芙一样满怀期待的,还有江景怀。
别看他面上一派的从容淡定,其心中的期望值并不比磕cp的谢嘉芙低。
然而,傅云暖再次没按常理出牌。
她的答案像是一双无情铁手,狠狠地捏碎了两人的梦。
“我觉得不可。”
傅云暖提起茶壶又给江景怀倒了一杯,不慌不忙地道:“佛曰,觉知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菩萨告诫我们,为人要知足常乐,方能保持本心,茶能平心静气,舒缓浮躁,景怀不若再来一杯。”
说话间,傅云暖已经拈着茶杯,笑容满面地把茶奉到了江景怀手边。
傅云暖并非矫情,也不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青年的视如珍宝、一往情深、事事顺从、不离不弃,她一样一样牢牢记在心里。
爱是相互的。
她也想给予他正面的积极的回应,可现下的场合不太合适。
依着她对他们家那个古灵精怪小丫头的了解,她此刻指不定正缩在哪个角落乐呵呵地等磕糖呢。
纵使傅云暖思想再开放,若让她当着旁人的面同江景怀行亲密之事,尤其那个人还是她最为亲近信任的妹妹……
不妥不妥。
傅云暖摇摇头,光是想想,她便已经开始尴尬窘迫,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好一个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丝毫没给人反驳的余地。
男主这下怕是要emo到萎靡不振了。
听到傅云暖又一次委婉地拒绝江景怀,谢嘉芙心中既遗憾又惋惜。
丝毫没有意识到,造成江景怀落入如此可怜境地的原因,是她自己。
江景怀并没有萎靡不振,反而眉心微挑,迎合地答了句,云暖说的是,随后神色如常,没事人般接过茶。
喝茶的同时,他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一’刚落地,他如愿以偿地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道细微的抽气声。
江景怀不露声色地垂眸看了眼手表,离他让人去通知傅云辞来接小姑娘不到十五分钟。
不错,速度挺快。
“什么声音?”
傅云暖显然也听到了,疑惑地抬眸朝门外望去。
难不成小姑娘就躲在院门口?
那不是等着被人逮吗?这个选择未免太草率了些。
江景怀眉眼不动地道:“估计是小猫或者别的小动物,天行山方圆百里除了猎户,便只有你们傅家别庄,野兽多很正常。”
近一个月来,傅云暖和谢嘉芙两人忙的跟个陀螺似的几乎没停下来过。
为防两人劳累过度伤了根本,江景怀跟傅云辞在取得谢嘉芙家人的准许后,于三天前,带着两人到天行山傅家别院散心避暑来了。
也对。
傅云暖点点头。
她家福宝聪颖伶俐,应当不会做那种不遮不掩,就直愣愣地缩在门边听墙角的蠢事。
小院门口。
好巧不巧干了蠢事的谢嘉芙被突然出现的傅云辞吓了个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差点驾鹤西去。
她一边拍着胸口,调整平复跌宕的心情,一边用眼神狠狠谴责两步外长身玉立,姿容俊雅的青年。
你走路怎么没声的,吓死我了。
“不是我走路没声,是你看热闹太入神了。”
傅云辞牵着少女来到离小院不远的凉亭坐下,把人抱在怀中,用指腹安抚地轻捋着她的额心。
接到江景怀命人传来的消息时,他正准备让傅深召集连以上的干部开会。
听闻小姑娘正躲着听自家姐姐的墙角,傅云辞啼笑皆非。当即吩咐傅深推迟会议,径直从议事厅赶了过来。
他原以为,小丫头做那种不甚光彩的事,多少会寻个树丛或是草丛打掩护。
哪曾想,她竟光明正大地站在门口听。
如此大胆的行径,不被江景怀那狐狸察觉才怪。
其实谢嘉芙也并没有像傅云暖和傅云辞想象中的那般智商堪忧。
一开始她是准备从正厢房后面的窗户爬进屋,‘大大方方’地磕cp的。
奈何那厢房后面是个半人深的莲花池。
无计可施之下,谢嘉芙只能望‘洋’兴叹,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躲到门口。
少女目光躲躲闪闪的,一看就是在胡说八道。
傅云辞宠溺地勾起唇角,也没拆穿她,转开话题道:“山上的风景更好,要不要去看看?”
山上?
谢嘉芙不自觉抬眸望向不远处郁郁葱葱,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深山,咽了咽口水,怂怂地道:“我,我恐怕不太行。”
就她那虚到极致的体质,稍微跑两步都喘得厉害,爬山跟要她的命没啥区别。
她惜命,还想多活两年。
“我们骑马去。”
傅云辞道:“这个季节天行山上的野生猕猴桃,八月瓜应该都熟了,听猎户说,山上还有不少药材,什么白及,泽泻,远志……”
“走。”
傅云辞嘴里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的药材名堪比金银珠宝,轻而易举地捕获了谢嘉芙的心。
她一改之前的态度,二话不说从傅云辞怀中站起,拉着他的手,大步流星地朝马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