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双眼睛,过往的种种如潮水般涌入谢嘉芙脑海。
女孩子不仅泪腺天生比男子发达,更是温柔细腻、多愁善感又富有爱心的感性动物。
明明几分钟前谢嘉芙还意志坚定地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心软的。
这会儿,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了。
“福宝不信也没关系。”
许久没等到谢嘉芙的答案,傅云辞好似懂得了什么般苦涩一笑,自嘲地道:“像我这种手上沾满鲜血,罪孽深重之人,确实不值得依赖信任。”
说这句话的时候,傅云辞并未抬头。
从谢嘉芙的角度看过去——
只见姿容俊雅的青年低眉垂眼,看上去温驯无害,如同一只被磨平了獠牙和利爪的豺狼,再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谢嘉芙心口不自觉抽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不是的。”
鲜少见到傅云辞如此脆弱,谢嘉芙到底还是心软了,主动开口解释:“我只是……”
不巧的是,她刚说了三个字,就被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打断了。
几米外,傅深左手提着铁锅,右手拎着一桶水正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劲装打扮的男子,怀里捧着一个足有遮阳帽那么大的鸟窝,腰间挂着一只死了的兔子。
从两人志得意满的神态上看,收获应该不小。
“我腿不酸了。”
趁着两人专心走路还没往这边看,谢嘉芙打算把腿收回来。
再怎么说傅云辞都是傅家家主,掌握着傅家上上下下百来号人的生杀大权。让他的下属看到贤身贵体,不怒自威的最高领导人竟然给自己一个小姑娘揉腿。
从哪个角度讲都有辱他的身份,甚至还有可能影响到其在下属心中的地位。
谢嘉芙替傅云辞考虑的可以说是面面俱到。
殊不知,整个傅家上上下下几千号人,无一人不知道她是傅云辞的心头肉,触之必怒的逆鳞。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句傅家那个不成文的规定——
在傅家可以不尊重傅云辞,但绝对不能诋毁辱骂谢嘉芙,一经发现,不论情节轻重,一律扒皮抽筋扔山里喂野兽。
曾经有人不服这个规定,在训练场上大放厥词内涵谢嘉芙。被傅深和傅沉两人逮着混合双打,最后五脏六腑碎尽,死状极惨。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傅家所有人谨言慎行,再没人敢质疑那霸王条例。
是以这会傅云辞莫说给谢嘉芙揉个腿了,便是被她当众‘家暴’,傅深一干人顶多回避一下,并不会觉得有多稀奇。
少女设身处地地替自己着想,傅云辞心底跟吃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他抬起谢嘉芙的另一条腿放置膝头,温声道:“待会采药还有的累呢,现在多放松一下筋骨等下能少受点罪。”
说话间,傅深和那名黑衣男子已经走了过来。
两人一抬头,见傅云辞正给谢嘉芙按腿,脚步不约而同的一顿,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了。
如果贸然前往打扰了他们家爷的好事,等回了军营他们铁定要被其练到哭爹喊娘。
“过来煮面。”
傅云辞眉眼不动,言简意赅。
“哎,这就来。”两人闻言如蒙大赫,提着东西小跑着过来。
放下手里东西后,傅深手脚麻利地架锅、洗锅,放水,而那名叫傅厉的黑衣男子则提着兔子去了小溪边,两人由始至终,未往谢嘉芙那边瞟过半个眼神。
预想中的尴尬情况并没有发生。
谢嘉芙渐渐放松下来,漫无目的地欣赏了一会周围的花花草草、蚂蚁昆虫后,目光停留在傅深手背,开始发呆。
妈耶,这不细看不知道,原来傅深的血管竟然长得这么好。
形状饱满,根根分明,看上去好好扎的样子。
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管啊!
少夫人为何突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看就算了唇角还挂着谜之微笑。
好像要把他宰了似的。
想到这,傅深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别看傅深在傅云辞面前是个万事小心的怂包,上了战场那也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主。
其洞察力不说超一流,至少不会太差劲,所以几乎是第一时间,傅深就感知到了谢嘉芙的眼神并脑补了一段不得了的血腥画面。
“福宝看什么呢?”
坐在谢嘉芙身侧的傅云辞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循着少女的视线,他看到了傅深那张清秀的脸。
莫非小姑娘对傅深的脸产生了兴趣?
这个讯号顺着颅内神经传至四肢百骸。
傅云辞狭长的丹凤眼中立时蒙上了一层薄雾,灰蒙蒙的,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万籁俱寂,阴云密布,闷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