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氏收到信,说是老爷子病情加重了,要她带着老四一家子快点回京。赵书收到信件第一件事就是递了回京的折子,得到圣人允许后,几乎是没有怎么休息就往京里赶。
饶是不分昼夜的赶路,也在路上花费了七八天功夫。回到京里的家中,老爷子已经死了六七天了。因着是秋天,天气还不算太热,再加上涂月的大伯伯用了许多冰,才延缓了老爷子的身体腐烂。
在发丧那日,涂月见康氏哭的十分伤心,不知道是在哭老爷子,还是为自己这一生哭泣。
夜里用饭的是,赵书像是犯了神经病一样,非要抱着小泽希去给老爷子磕头。他还没有一岁,哪里做的了这个。一家子人自然是拦着他,这事不知怎的就闹到了康氏那里。康氏冷眼瞧着赵书的房里人,对着曹姨娘破口大骂。
“贱人生的祸害!她一出生,老爷子就走了!死的怎么不是她?晦气玩意儿!滚出去?”
涂月不知道祖母是怎么疯魔了,女主才刚出生不久,还不满月呢。老爷子此前身体就一直不好,虽然她也不喜欢曹姨娘,但是对女主也没有那么大的意见。毕竟她还是一个奶娃娃呢,什么都没做过。
待丧礼过去一周,赵书就自请为老爷子守孝。圣人许他以日代月的守,还给他升了官让他留在京里。
赵家人收到旨意后,也算是打破了家中悲伤的气氛。毕竟家中的顶梁柱没了,赵书原先的差事是外放的。他们一家子在京里没有老爷子从前的人脉帮衬着,实在是太难了。再加上涂月的小叔叔也是个纨绔,还在孝期呢,竟然去了青楼,被老太太狠狠骂了一顿。
按理来说,他这种行为势必要请家法的,但是赵家情况比较特殊。老大虽然也在工部,但是官职不高,每天就埋头苦干。老二呢,在涂月一家离开的这一年里,也被老爷子送到工部去了。从前次次科举失败,就喜欢做点木工活。
可能是老天爷赏饭吃吧,老二撞了大运,改良了弩,老爷子就替他出面把图纸呈给了圣人。也算是日后有个着落,不再像以前那般被人瞧不起。
涂月觉得老爷子这点倒是挺好,也不算是走后门,孩子们也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的。他不过是像个中介一般,在中间转了一次手。
老三高不成低不就的,还莫名其妙有酒瘾。暮冬说她那个三伯伯,最近几个月可出名了。每隔几天就喝酒装疯,打骂别人。如果不是他,老爷子也不至于走的那么早,平日里对着他都能气吐血。
如果是打了家里的下人,也不至于闹得那么大。毕竟这个时代,下人地位比较低,主子掌握着生杀大权。而且奴告主也是要受罚的,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翻身的余地。
涂月她三伯伯打的人是靖王世子,那小子被靖王当成眼珠子一样对待。当天就去府衙那里把他告了,府尹也好奇呢,毕竟天子脚下,怎么可能有人把陛下的侄儿打了嘛!把人带到衙门里的时候,酒立刻就醒了,还自己抽了自己几巴掌。说是自己灌了黄汤,愿意赔偿。
人靖王能同意?缺你这三瓜俩枣?他自己承认了,靖王那边又不同意和解,当天就被抓进去吃牢饭了。老爷子派人去看他的时候,他还骂骂咧咧的说老爷子偏心,给二哥安排了好差事,却不肯为自己走动走动。还说以后别指着他给养老,说老爷子给谁安排官职了,就让谁养老去。
老爷子一听这话,直接呕了血。当天夜里就不太能动弹了,请了御医来,也只能延迟几天,救不了了。
本来按照方子吃药,再加上人参吊着气呢,还能坚持到赵书一家子回来。偏生小儿子又去青楼和人抢什么花魁,一晚上花了两千五百两黄金。这还不止,赌坊里的人也来要账,说是老五在他们那欠了五千两黄金。
赵家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涂月的三伯母就跑到老爷子床边哭穷,还把这事讲了出来,又说大哥他们决定卖地卖院子还要卖庄子。他们都有官职在身,不愁没有进项,可是三房能和他们比嘛?把这些卖了替老五还债,三房是要去喝西北风吗?
老爷子在三伯母的哭诉下,没有熬过这一晚。
涂月听到这些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没见过那位叔父,她们一家去年回来的时候,叔父几乎日日不进家门。偶尔被提到,老爷子就发脾气,涂月奶奶康氏就说他忙。敢情人在青楼和赌坊来回跑,能不忙嘛!
赵家从外面看,也是人丁兴旺,人才辈出的大家。可是内里都烂透了!赵书拎不清,老大身子不行,每日药不断。虽然在工部当差,也不知道他能熬多久。老二是刚摸索进去,日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老三还在里面吃牢饭呢!老五是个实打实的纨绔,还欠了一屁股债。
如果把赵家看作高楼大厦的话,那也是豆腐渣工程。而且是即将崩塌的那种,连烂尾楼都比不上。
涂月本来是有事找张氏,没曾想来的不凑巧,她舅舅在里面同张氏说话。她也没想听墙角,只是刚走近就听到张氏特别惊讶的说话声。
“绝子药?!”
之后又是她舅舅,让张氏小点声。
绝子药这种东西,她没听说过,毕竟在现代除了结扎手术,其他的也就是什么避孕药之类的。没曾想在这个封建社会,竟然有这么个东西。所以涂月也就没进去打扰,继续听墙角。
“你不是说,自从曹姨娘出了月子后,那个混蛋玩意儿一次都不来你房里嘛!反正你有儿子了,万一那贱人要是再有了呢?你不为自己打算,当哥哥的就替你打算。”
张氏的声音果然小了很多,涂月恨不得趴在墙上听,才能听个大概。
“这个不会对身体有害吧?曹姨娘虽然是妾室,可终究是他领进来的。如果不是他,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见到曹姨娘那种人。”
涂月又凑近些,才听到舅舅的声音,“妹子你就别想了,我已经给他喝下了。这药本来就是男人用的,你三嫂生我那孽障的时候,差点送命,所以我就给自己用了这个。以后不要孩子了,你看我可像是有什么病的样子吗?”
涂月给舅舅竖了大拇指,真男人!
“我不能代替她痛苦,就连怀孕期间她那么难受都是一个人在熬着,我们已经有过孩子了,再多都是债了。现如今已经很知足了!”
舅舅又郑重地嘱咐张氏:“你可别说漏嘴了。你夫君那里的事,你就当做不知道,我今天告诉你,就是为了让你放心而已。那贱人没有儿子,怎么着都不会威胁到你和林哥儿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