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暮冬又来找涂月。
他知道涂月昨晚一定和他一样，睡得很晚，所以特意把时间选在了下午。
他记得涂月夸他穿鹅黄色的衣服好看，所以今天穿的也是鹅黄色的衣服，只是上面的花样绣纹不同。
要不怎么说涂月是颜狗呢，暮冬只是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用手撑着头，微微闭上的眼睛，都让涂月看呆了。
“长得好真是了不起。”
暮冬戏谑地看着涂月，轻声道：“我也觉得。”
他的声音很好听，充满了磁性，又十分温柔。涂月忍不住朝他迈了一步，想要靠近些，再多听一会儿。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到暮冬旁边的石凳上了。
难怪以前总听人说，与美人相处能够增长寿命，在涂月看来，与美男子相处，也是一样的。
“你不忙吗？”涂月随口问。
“我要忙的事情太多了，那些也都是分轻重缓急的。眼下最急的事情是我要见你。”他语气极其温柔，态度却极为认真，似乎在他心中来见涂月就是他的第一等要事。
涂月被他的话勾起了久久没听到过的小鹿乱跳的声音，暮冬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雕。和上次的炸毛猫不同，这次是一对大雁。其中意思，涂月也明白。
“一人一个。”
涂月听他这么说，立刻挑剔道：“那我要这个，这个羽毛雕的更好一些。”
暮冬笑道：“都是我闲暇时候雕的，也就只有你能看出区别。”
涂月故作生气道：“你单独见我，不合规矩。”
暮冬也跟着见招拆招，“所以我备了礼，先去见了伯父伯母。”
“伯父……伯母……”
暮冬站起身来，走到涂月面前，对着她挑了挑眉，“对呀，我是晚辈。”
还说呢！昨天涂月回来的晚，张氏没来得及问。夜里涂月又和蒲月姐妹两个一起睡的，上午没有一个起得来床的。好不容易到了下午涂月起床了，张氏还没来得及问涂月，就被暮冬捷足先登了。
从前涂月婚事没着落的时候吧，张氏还觉得暮冬是个不错的人选，有钱有权命还短。
可是看暮冬一副以自家女婿的态度自居的样子，她就觉得不对劲，看暮冬哪哪都不顺眼了！
这男子长这么好看做什么？除了招惹桃花之外，一点用处都没有！
而且万一他的身子真的如同传闻里那样不中用，还来求娶她家涂月，那不是害了涂月吗？
虽然张氏也有听下人说，昨晚世子爷和二小姐拆招的事情。
但是张氏可不觉得蒲月有多厉害，一个女孩子学一些皮毛拳脚而已，换作其他人早就赢了蒲月了，也只有不中用的世子爷才能与蒲月拆招那么久。
见暮冬脸色不好，涂月问：“我母亲说你了？”
暮冬摇了摇头，“她说你了。”
涂月觉得有些好笑，“哪有母亲不说自家孩子的？这你也计较？”
接下来暮冬说的话，着实是让涂月惊掉下巴。
“她说你什么都不会，读书也读得半吊子水平，就连女红都比别人差。还问我为什么选你，”暮冬俯下身来，与涂月平视，“你猜我是怎么回答的？”
两人距离极近，涂月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近距离看暮冬，涂月也不由得面上一红。她努力地克制自己，将头扭到一边，假装自己在看院中的红梅。
“我猜不着。”
暮冬用手撑着，将涂月圈在自己的范围里。涂月身后是石桌，身前是暮冬，退无可退。
“我说读书只为明理，而且有我在，你不需要翻那么多书。我只要你做你愿意做的事情就可以了！至于女红，天下间好的绣娘多的是，我家中还有些小钱，养的起绣娘。”
涂月扯了扯嘴角，“小钱？你可真是谦虚。”
暮冬道：“都是你的。”
涂月抿了抿嘴，终是没忍住说了出来，“说实话，我对你没有那么喜欢，我只是喜欢你的脸，你长的确实很符合我的审美。再加上你的性格确实不错，哪怕我说出很多与现在不符合的话，你也会觉得有道理。和这里有大男子主义病的儿郎完全不一样，这也是我会答应你的主要原因之一。”
暮冬的表情有些落寞，他知道涂月没有像自己喜欢她那样，喜欢着自己。但是被涂月当面这么说出来，他还是有些难过。
“这不重要，我喜欢你，这就够了。是我要对你好，我没有向你要求些什么。”
看着他那委屈的小眼神，涂月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渣女，也像那些渣女一样问了一个问题。
“你喜欢我什么？”
“你长的漂亮，有爱心，很善良，而且对于向你求助的女子，你都不遗余力地去帮助她们。”
涂月打断他道：“我可不记得我有做过什么。”
“如果不是你，陆星不会走向朝堂。如果不是你，我与圣人也不会想要试着去搏一搏。是你让我想起了，那个曾经梦想远大的自己。你不止救了我的命，你还救了我的人生。”
涂月听得一头雾水，“我做过这些？你没发癔症？”
暮冬耐心为她解释道：“我与圣人曾经幻想过一个太平盛世，在那里无论男女都可以上学做官，到那时何愁没有可用之人？而且若是遇上女子的案子，由女子出手检验不是更容易吗？”
他轻叹一口气，“可是随着我们渐渐长大，就清楚地知道，这些有多困难。一个王朝走到今天，必然是有许多好，在这许多好下面也藏着许多坏。而我们也渐渐迷失在权利里了，那时你的一番话惊醒了我。从来都是如此，那便对吗？没有人这样过，就不可以吗？”
涂月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这话是这个意思？她不记得了啊！
“既然没有人做到，那我们便是第一人不就行了！”
涂月道：“你知道你们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吗？”
暮冬看着涂月，没有回答，似是更加期待她的答案。
“是坚持。如果你们不能坚持下去，那么你们给了那些女子希望，又亲手打碎，无异于把她们亲手推向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