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进宫，涂月心境都有了大的变化，比之第一次的时候更多了一份坦然。
见过太皇太后与太后娘娘之后，涂月又去找了熙嫔杜鹃。
杜鹃比上次见到的时候瘦了许多，人也憔悴不少。
“杜鹃姐姐，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杜鹃努力地扯出一个笑脸，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涂月瞪着屋子里的下人，冷声道：“你们就是这样伺候娘娘的吗？娘娘憔悴成这样，若是被圣人知道，定然要把你们全部赶到慎刑司里去！”
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全都说不敢。涂月就更生气了，“你们不敢，是想说是娘娘自己个儿把自己弄成这样子的吗？”
她拍了拍桌子，不小心碰倒了茶碗，茶碗从桌子边滚落，碎了一地。
“荒唐！主子变成这样，你们都有责任，一句不敢就想推卸！要你们何用？”
杜鹃倒是一直看着涂月笑眯眯的，“涂月，你变了。”
涂月微微愣神，其实她没有变，这才是原本的她。只是从前无权无势，只能事事忍让。
现在不同了，有暮冬做她强有力的靠山，她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交给暮冬。两个人相互扶持着往前走，自然而然地就不再像以前那般遮遮掩掩。
“你这样很好，是我太软弱了。涂月，你知道吗？我失了我的孩子！”
杜鹃趴在涂月怀里号啕大哭，她久不见亲人，心中苦闷无人可说。即便是圣人，作为她的枕边人，也总有许多无奈。
人人都劝她忍，就连圣人也在忍，可是这样的日子她过腻了。她不喜欢皇宫，可是她已经出不去了。
涂月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好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进了宫的女人，哪里还有什么未来呢？
从前给杜鹃添妆的时候，涂月就想到过。只是没想到亲眼所见和看电视剧完全是两种感受，涂月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像是被滚油滴到了手背上。
无论冲多少冷水，都还是剧痛无比。
“杜鹃姐姐，不然你就舍了情分吧，这样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困扰杜鹃的问题很好解决，只要她不再爱着圣人就可以。但是涂月知道这很难，之前安宸脚踏两条船的时候，涂月只是哭了一场。
杜鹃呢？
听人说，她差点死掉，甚至可以容忍安宸的背叛，跑过来求涂月。
涂月知道她是个感情至上的女子，这样的人，不适合进宫。可是如今涂月什么都无法改变，她没办法带杜鹃出宫，也没办法让她忘记和圣人之间的感情。
杜鹃幽幽道：“如果我不是我，该有多好。其实我不贪心的，我不敢奢求圣人只属于我，可是我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圣人连替我出气都做不到，我怎么能不寒心呢？”
涂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劝解杜鹃，好在杜鹃从没想过要从涂月这里得到答案。
“我只想要我的孩子，好好的陪在我身边，为什么连这个都有人不能容忍？我知道圣人有许多难处，可是谁又来替我那没出生的孩子鸣不平呢？”
众生皆苦，宫里的女人尤为甚。看似养尊处优，实则这里面早就烂透了。
“杜鹃姐姐，为了那孩子，你也得振作起来，若是连你自己都无法坚持下去的话，那就更没有人替那孩子出气了？”
涂月双手搭在杜鹃肩膀上，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着。
“你现在这个样子，只会引起太后娘娘的不满。我知道要你忘记伤痛很难，但是杜鹃姐姐，圣人的愧疚不能保护你一辈子，也不能替那个孩子鸣冤！”
涂月想到了远在湘州封地的刘知府的夫人，她刚好没多久的时候，刘夫人登门拜访说的那些话。
对于涂月来说是不实用，但是对于永远不能离开皇宫的杜鹃来说，那可太有用了。
“杜鹃姐姐，既然逝者已矣，咱们活着的人就更要努力地往前看，不然那孩子就白牺牲了。姐姐，我在湘州的时候，有位夫人对我说，咱们有了孩子，才有了真正的依靠。”
涂月抿了抿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人，沉声道：“都下去吧。”
见人都走光了，涂月才敢继续说下去。
“虽然我不认为有了孩子就能绑住男人，可是杜鹃姐姐，你在皇宫里，每日接触的东西就那么一点。圣人也早晚会听腻的，但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你们的关系就会重新升华。只要你的地位稳，孩子的前途就不用愁，那么那孩子的仇就有机会报了。”
涂月皱了皱眉，忧心忡忡道：“只有一点，姐姐，咱们还是要稍微留一线，不可太损阴德。”
宫里的女人，斗来斗去的不外乎是那些事，尤其是圣人并未立后，对于她们来说，无论是谁都有机会。
其实涂月从这几次与圣人的相处来看，她不认为圣人会从这些女人里选一个立后。
一切正如暮冬所说，无论是圣人还是后宫的这些女人，都只不过是朝政上的工具人罢了。在其位，谋其事；当其道，享其责。
涂月拉着杜鹃坐到梳妆台前，她久不自己化妆，手法都生疏了。不过杜鹃现在也没什么好挑剔的，毕竟她宫里人比上次涂月进宫的时候少了大半，余下的要么是没有好去处的，要么是被别人嫌弃的。
涂月给杜鹃化了个淡妆，对着镜子又替杜鹃重新绾发。
“你瞧，姐姐生的多美，不能浪费这么好的容貌不是？等会儿姐姐就跟我一起去赴宴，圣人要留我与阿垏用饭呢。”
涂月替杜鹃描了唇，正色道：“姐姐，机会只此一次，有我们在，圣人也会给你几分薄面，你可要抓紧了。”
杜鹃第一次生出紧张感，明明和圣人那么相熟了。
“涂月，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竟然有些害怕了。”
涂月笑了笑，“姐姐，想想你那个孩子吧。我那可怜的小外甥，还没来得及看看这多彩的世界呢！做人母亲的，总要替她着想，这样想着就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