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是来友情提醒的,他知道只要动起手来,肖广就会吃亏,及时告知一下,大小也是个人情。肖广听后不以为然,一把推开了张庆。“肖广,你最好先弄清楚他是谁,再决定动不动手。”
张庆这话其实也是在卖关子,这样才显得事情重大有起伏。“管他是谁呢,俺还就先动个手给你看看,到底吃不吃亏!”
肖广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一歪脑袋,又要上前。“他就是张本民呐。”
“张本民?”
肖广一愣神,收住了步子,问道“张庆,你说的是哪个张本民?”
“把钱老四打进医院的张本民。”
“日的。”
肖广抓抓后脑勺,尴尬地看着张庆,道:“就他啊,不,不像呐。”
“人不可貌相,当初俺也没瞧得上他,拳头一攥就上去了,本以为一下就能把他给打趴下,谁知被他一闪一推,特么的一头就撞南墙上去了。”
张庆摸摸头顶的疤痕,“还真他娘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呢。”
“呵……”肖广想笑,但没笑出来,毕竟眼前的难题还摆着呢,到底要不要上前跟张本民交手?学生们已经围了一大圈。热闹,具有永恒的吸引力。此时退却,脸上无光。肖广看看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张本民,真是觉得他一点都不出奇。“看啥?你也就只能动动眼了吧?”
张本民是决心要狠狠教训一下肖广,便讥笑道:“这会儿连嘴都不动了,是懒惰呢,还是不敢?”
肖广被说得真是下不了台,他一歪下巴,对张庆道:“兄弟,你看到没,俺是没退路了呀。”
“啥退路不退路的,不就是个面子问题嘛。”
张庆道,“你看着办吧,要是不听俺劝,你指定是既要丢脸面,又要挨顿揍。”
那边的张本民有点等不及了,干脆主动挑起来,“唉,你俩在干啥呢?偷偷摸摸交头接耳的,要是搁课堂上早被老师给拎着耳朵踢出去了,不过现在没有老师,要不俺扮演一下?拎着你们的耳朵,好好抖落抖落!”
“哈哈……”围观的学生们大笑不止,平日里大都被肖广和张庆两人欺压惯了,现在轮到他们被戏耍,哪能那不开心?肖广恼羞成怒,对笑场的人骂骂咧咧地大吼着。“唉,这名同学,咋出口成脏呢?”
张本民真的是铁了心,说起话来也不讲究了,“罚,罚你吃屎两坨,一坨热的,一坨冷的。”
“嗷嗷……”围观的学生起哄声像打雷一样响起来。“张本民,你甭欺人太甚!”
肖广咬着牙,抬手一指。这样好歹也有个样,起码从气势上看还没有完全泄劲。“欺人太甚?”
张本民笑了,“谁欺人太甚?打人家两次,车子倒了还不给扶!告诉你,今个儿老子还就跟你干上了!”
张庆听了,无奈地看看肖广,道:“人家没说错吧?那你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啥叫过分?老子一直都是这样的,可谁他娘的会想到今天能碰到他?”
肖广也有些无奈。“要不,道,道个歉得了。”
张庆道,“一两句的事,没啥大不了的。”
“不,那不相当于是抽自己的脸么?”
“你今个儿的脸是被抽定了,无非就是谁抽的问题。”
“豁出去了,好歹也试一下,他娘的!”
肖广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上前两步,对张本民道:“说吧,你想咋样?”
“俺想把你打成狗!”
张本民说着,扭头看看周围,道:“大家伙想不想看?”
“噢噢……”欢呼声暴起。肖广嘴角一拉,鼻翼抖动着,猛然一声大叫冲了上去,抬腿对着张本民便直踹了过去,“他娘的,干就干,干死你!”
张本民“嘿嘿”两声,稍稍侧身,抄手从底下托抓住肖广的脚踝,往前使劲快速一送。“啊!”
肖广惨叫着劈了个标准的“一字马”出来,然后定格了几秒钟,接着歪倒在地,惨叫不止。张本民有意闹个气氛,双手举过头顶,有节奏地拍着。围观的人也跟着拍,还跟拍喊着“嗨、嗨、嗨……”欢闹的气氛,与躺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混成一团的肖广,形成强烈的对比,再一次震撼了张庆。“日的,打个架咋跟玩魔术似的,还没咋样看清呢,就结束了。”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到肖广身旁蹲下看看情况。这时,人群有阵小骚动,外围的人喊了声:老师来了。张本民马上对高奋进一使眼色,挤出人群离开。离开不是想躲掉事情的影响,只是为了避开事情最为激化的时刻。第二天早晨到了学校,张本民就听到有人议论,说昨下午肖广他爹后来也去了现场,当时就呜呜地哭了,说儿子可吃大亏了,从小到大还没受过啥罪呢,结果一下就让人给劈了。进教室没五分钟,班主任钟常久神色慌张地过来了,把张本民叫到了他的宿舍。“张本民,这下问题严重了!”
钟常久舔了下因紧张而发干的嘴唇。“是关于肖广的事吗?”
“对!”
钟常久一点头,“谁都知道肖广的那副做派,事情的起因可能不在你,但最后是他吃了亏,被伤到了。”
“他的确是抱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能怪别人?难不成就因为他是老师家的孩子?学校就要袒护他?”
“要是仅仅跟他爹有关系,那也倒好了,咋说俺过去讲个情也还是有点效果的。”
钟常久扶了扶眼镜,“关键是王校长呐,之前他就找俺谈过话,虽然表达的过程一直含含糊糊,但意思俺是明白的,就是要找机会给你个处分。”
“哦。”
张本民点点头,问道:“钟老师,你说王校长找跟你谈话时,说话有点含糊?”
“是的,感觉不是很情愿,但又不得不说的样子。”
“俺知道了。”
张本民又是一点头,颇为玩味地笑了笑。“知道啥,难不成有啥内幕?”
“没,没啊,俺就是说知道是王校长对俺有意见了。”
张本民说完便向钟常久道谢,“钟老师,感谢您跟俺讲这些,让俺知道以后该咋办了,一定得老实点,不能惹啥乱子。”
“嗯呐,知道就好。”
钟常久又是一叹,“那王校长也不知咋想的,抓校风校纪,方法很多,咋非要拿你开刀做警示呢?”
“领导自有领导的想法,钟老师,您就甭多想了。”
张本民笑笑,“对了,俺今个儿想请一天假,行么?”
“行,没问题的。俺就说你听到要被处理,思想波动较大,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钟常久安慰道,“张本民,你尽管放心,如果学校要是过分的话,俺也不会让的!啥校长不校长的,俺得跟他评评理儿!”
“不用不用,钟老师,您能为学生着想,是位好老师,俺谢谢您啦!另外俺多说一句,也请您放心,俺会把事情解决好的!”
“你,有关系?”
“只能说试试看,现在还不太好讲。”
“好吧,那俺也就不多问了,反正有关系的话一定要用上、用好!”
张本民点头致谢,离开钟常久宿舍后就前往街中心汽车站点。路过教师办公室时,很凑巧,碰到了王校长。张本民稍一琢磨,先点头问好,然后直接发问:“王校长,方见昆的秘书前段时间应该找过您吧?”
“……”王校长一怔,“唔,这个……你问这干嘛?”
“只是求证一下,其他没有任何意思。”
“哦。”
王校长深呼吸了一下,“这个嘛,俺就不直接回答了。”
“好的,明白了。”
张本民一点头,“谢谢王校长!”
看来猜测是正确的:王校长之所以找钟常久谈话,吞吞吐吐地授意,是因为受到了方见昆的暗示。的确如此,前段时间方见昆以为跟宋广田说过可以让张本民再去他的办公室,那么接下来肯定过不了多长时间,张本民就会再找他。然而,并没有。方见昆马上就意识到,张本民是憋着气要跟他对着干,或者说起码是在向他示威,所以,就决定要玩个小手段治一下张本民。于是,便让秘书去找王校长,说个别同学仗着学习成绩好,比如全县第一啥的,就开始恃才放旷,非常不好,必须严加管教,最好在尽可能快的情况下,弄个处分压压他,让他警醒一下。得到这么个指示,王校长很是为难,他其实并不想那么做,张本民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苗子,三年后学校还指望他争光呢!可是,方见昆的指示又不能不管,后来再一想,与自己安稳的校长位子相比,学校争光的事还是朝后放一放,于是也就找了钟常久,含蓄地传达了一下。“日不死的,玩这点雕虫小技,真是丢了他方见昆的脸!”
张本民一边往街中心走,一边嘀咕着。“张本民!”
宋广田从对面快步走了过来,“俺正要找你呢!”
“是为俺打架的事么?”
“对!”
宋广田有点着急,“俺是偶然听同事的说的,你又把校霸肖广给揍了?”
“实在是没办法,俺其实并不想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