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泸县隶属兖州,北剧泸河,东临广通渠,南倚章水,西枕芒山。尽得三江水运之便,往东边是朔州的平海县,往北渡过泸水便可达幽州与济州。若沿泸河溯源入濮水20可达京城,从京城顺流而下而回则需8日。谭少卿骑马从京城出发,因为走陆路横穿思州与兖州,加之游山玩水所以用了40天。由于交通便利,水运发达。故成为周边四州通衢。南北交易,乃至于东出海外,都以此为集散地。因其经济发达,人口较多,是为大县,县令也不同其他得七品官,南泸县令为正六品官职。当初田维均中进士是第七名,二甲。按照惯例是先入翰林院当几年编修,或入皇宫或东宫任郎官,也就是皇帝或者太子的秘书。一直为中央官吏以后平步青云。没承想一年多后太子去京城北视察石见寺施工情况。突遇金柱倒塌,被压身亡。且现场遇难只有太子一人。文昭皇帝悲愤不已,处罚了所有东宫属官,连一些同太子交好的也没有幸免。田维均当时就仅仅同太子交好,受到波及被贬。索性朝中阁老认可他的人品和能力,做平调外放至南泸。此事所知者并不多,其他人都他是外放历练去了。若是贪官是巴不得赴任南泸这富庶之地的,可在田维均这边就是颇为麻烦,一来是上文交代的,朝廷制度化的接待送迎,达官显贵的吃喝住宿都要钱,他一年一百一十两的年奉,此项开销要花去六十两。二来,这里离他老家平海县就一条人工运河广通渠。亲戚朋友各种托关系的,几乎每旬都有一次,让他不胜其烦。他眼前的连襟陆贡祥,便是其中翘楚。陆贡祥长八尺二寸,折合现代标尺要一米八五了。膀大腰圆,看起来孔武有力。偏又生得一副鹅蛋娃娃脸,五官圆润脸上笑意盈盈,让人有亲切和善的感觉。毡帽上镶一块翠绿青玉,脖子带个白金镶黄硅玉的长命锁,十个手指带了九个戒指,手上还盘着个蝠抱寿桃田黄把件。一身珠光宝气,贵气逼人。一见到田维均夫妇进花厅来,赶忙起身行民对官作揖礼,口中却道:“拜见妹夫大人,拜见夫人!”
这姿态极低,称呼上又特别点出亲戚关系。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此开场,怕是谁都不好婉拒。他们陆家并非累世富豪,陆贡祥爷爷只是凭一门酿酒手艺,在南泸县城立足。家里顶多也就是刚够小康,如多一个孩子便要向温饱线去。但是到陆贡祥父亲陆老爷这一辈,棉花已经在大梁广泛种植,棉纺也在南泸县等地蓬勃兴起。陆老爷夫妇就从一张织机,一架纺机,纺纱织布起家。夫妇二人自己日以继夜苦干,还想出一个绝妙的模式。他们夫妇出棉花,出租纺机给别人,别人纺成纱锭后,交回陆家结算工钱。既不要占地开工厂,又可以迅速扩张生产规模。陆老爷夫妇以此法经营十六年,家中织机过千张。如今已是南泸首富。陆家虽然富裕但也深知同读书官宦的身份差别。陆贡祥小时候,家里也不是没有动过,送他读书科考的心思。然而他自己不是这块料,就学了个识文断字的水平就回家跟着父母经商了。他又家中独子,没有姐妹可同官宦联姻。最后七拐八绕的通过齐家攀上了田维均这门亲戚,也算是得偿所愿。田维均见到他就感到头皮发麻,也拱手道:“见过姐夫。”
话语客气,但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是了解这个连襟的。陆贡祥身形彪悍会让人误以为他好强占霸道,其实他养气功夫极好,最擅长的反而是水磨石穿的手段。这三年来他数次来拜访,就是想在亲戚关系上加上利益,让自己的权柄松一下,好谋取私利。田维均不待陆贡祥反应,对他身后的黑袍老者拱手道:“这位是?”
陆贡祥回身看了一眼:“这位是名医颜长游大夫,他此番是为去芒山云游寻访,昨天刚在县城码头下船。我听闻棉儿近日又晕倒了,赶紧请他前来,为棉儿医治。”
颜长游拱手道:“思州颜长游见过田大人。”
京城就在思州,田维均当翰林编修时也是听过颜长游名号的。知道他的岐黄之术怕是在大梁一流,且品性高洁,就是说话实诚,给人看病能治就能治,不行就不行,从不含糊其辞。也因此得罪不少心存幻想的患者及家属。赶紧回礼:“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乃,田某全家幸事也。”
他转身与齐氏对望一眼,明白今天陆贡祥这个情是要欠下了。逐转身对木增说到:“去知会小姐,颜大夫来替她诊脉,让她等会儿去书房。”
齐氏插话对陆贡祥:“棉儿昨日便醒了,有劳姐夫挂心棉儿,有劳颜大夫。”
言罢福了一下。二人回礼后,田维均请他们落座。陆贡祥稍微收了点笑容,缓缓道:“妹夫可曾听过,济州最近的摄魂案?”
田维均摇头道:“不曾,什么摄魂案?”
陆贡祥脸上全收起笑容,沉声道:“这案子很蹊跷,一说,济州有假和尚会剪人头法。然后去别处设坛做法。被摄魂后让人失去魂魄,毫无意识任人摆布,或昏迷不醒。又说,有石匠也会此法,按照别人的模样,雕一个石像,然后写上对象的生辰八字。对着石像做法,不但能让人失去意识,还能把另一个人的魂魄转送至此人的躯体中。”
他话说到这里,其他三个人均一身寒意,屏息以待他接下来的话,身子一动不敢动。陆贡祥继续道:“此事在济州让人谈之色变,州府衙门,最近一直在追查。但听说,并未抓到妖人,只抓住几个妖人就地收罗的随从,和一些摄魂法器。”
田维均听到这里真的深沉不下去了,问道:“那可有苦主?”
陆贡祥答道:“有两个,一个小生十六岁,一个丫头十二岁。此案最蹊跷在,妖人始终无迹可寻。那些随从遭到严刑拷打,依然不肯吐露,或许他们真不知道,连妖人的真实面貌个个说法不一。”
齐氏有些害怕:“啊!莫不也会什么妖法改变容貌。”
田维均则问道:“此事发生多久了?”
陆贡祥说:“约莫有大半个月了。想来济州巡抚没能查出什么结果,故而不曾通报吧,我思量着妖人必定还要流窜,指不定酿出大祸,妹夫你还需早做防范。”
他用余光扫了眼颜长游,发现他也认真的看着自己。田维均拱手道:“多谢姐夫。我明日上衙就部署起来。”
这次他是真心感谢。“爹爹,棉儿来了。”
屋里阴森压抑的气氛被,俏皮的呼唤刺破。就见田棉款款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