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棉和原主想到田氏夫妇对陆贡祥的戒备,就知道等会儿说服绝不是光通知一声这么简单。她和原主一个当自己,一个扮田维均,就这样推演起说服过程。半个时辰后,有了套成熟的说辞。又一会儿,田桑下学回来。方嬷嬷喊吃饭。田棉收起心神,起身去了正堂。吃完饭,田维均皱眉道:“棉儿,我今天听说青袁记,收了你的肥皂去,每块卖到350文。现在市面上都传开了,你那肥皂供不应求。”
齐氏道:“肥皂的洗涤功效确实比胰子要好。就是卖的比胰子贵也没什么。”
田棉心道一则亦喜,一则亦忧。在心里下定决心,缓缓开口:“爹,娘,我正要同你们商议此事。女儿这法子是从一本叫《九州神丹经诀》的手抄孤本上看来的。”
她之所以加上“手抄”二字。就是为了怕别人将来寻那本书去。手抄本大多有错处漏处,每本都可能有些不同。就算有人寻来那本叫《九州神丹经诀》来对峙,她也可以推说和她看到的那边抄的不同。这个源头就死无对证了。田棉顿一顿又对父母说:“那本方士的炼丹书上还有几个法子,女儿也一直想试试。一来这器具和矿物原料都需要银钱,二来女儿之前身体也不好。所以最近才用这肥皂想先赚一笔钱,再去试那几个法子。”
田棉接着说:“这胰子实在不便宜,普通百姓根本不舍得用,好一点的用皂角水,差一点的就是草木灰发酵后的碱水来洗涤。女儿上次和爹娘说过,希望这肥皂能降到几十文一块,走入寻常百姓家里。但是我没料到,自己一天就只能做这几十块。而且将来我也不能天天做,总要有个休息和闲暇”“物以稀为贵,这出产少了,才给了青袁记囤积居奇的机会。卖得这样贵,根本不可能流到寻常百姓家里。”
这几句话,她说得尤其认真。见田维均一脸凝重,她赶紧补充:“打击囤货的青袁记,当然是个办法,但是贪婪存在于人性本质,就算青袁记的肥皂都平价销售,那也没法阻止其他人再倒手赚一笔。所以女儿觉得,只有增加产能,才能彻底解决囤积居奇。”
这是现代经济学的原理,供应足够了价格自然下降,反之价格越高,利润越高反而更能吸引更多的资金和人力,来投入其中分一杯羹。这样供应自然上升,价格也自然下降。齐氏是商贾出身,对这种市场规律比田维均敏感,点头赞许道:“是这个理,棉儿你想到解决的法子了么?”
田棉回到:“法子只有两个,一个是我把方子主动散出去,让人人都来做。但这烧碱有极强的腐蚀性。操作不当,致残致死就是有可能的。万一惹出事情来,女儿恐怕没有美名反而吃官司。”
田维均深以为然:“正是,如此肯定不行,要不爹爹写一个折子,把这法子献给朝廷,让他们来做?”
田棉缓缓摇头:“女儿以为不可,女儿早就想过,若我们只是寻常人家,也断不敢轻易把此法拿出来示人。若一心追求利益,这可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保不齐就有人见了眼红,巧取豪夺而去,坏得还要害了我们性命。爹爹想,若献于朝廷怎知不会有皇族高官,有人染指独吞?再则,就算朝廷按照女儿的初心,扩大生产了。等得到利润,怎知不会把它当作一个进项,也利欲熏心?”
田维均震撼于女儿深远的思虑。他皱着眉头缓缓点头。一时心中百感交集。话说到这里,田棉心里轻松起来,她知道今天说服父母有八成把握了。继续道:“今天下午,陆姨父来家里找过我了,他知道这肥皂是我做了后,提出和我合作。”
田维均和齐氏均是皱眉,齐氏先到:“棉儿,有些长辈的事,你有所不知。你那姨父一直惦记着,长洲码头那块地。这三年缠着你爹,想从官府手里把地买去,建个新码头。”
顿了顿她又道:“你爹想着这事他应避嫌,一直不肯应允。”
她同田维均对视一眼,“父母怕你姨父是通过这肥皂的生意来拉近关系,然后这卖地的事情就越难拒绝。“田棉和原主恍然大悟,原主之前也不知道这事情的内情。田维均望着她,沉声到:“本官,要避亲缘只是原因之一,再来,这地价该定多少,可没个准数。若定高了,怕外人说是你姨父变相贿赂我,若定低了,更要怀疑其中有什么交易。”
他说起公事来,开始自称“本官”。田棉想了一下,问道:“女儿,可以去看一下那块地么?”
说完,她紧张得手不自觉地捋起头发。虽然她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天,田维均因为她地想法,看法越来越看重她。但就是在现代,田棉也没有接触过政务人士。直接对着一县之长给意见她怎得也没此等经验。田维均脸色慕然地端详她好一会儿:“你什么时候想去,就让木增赶车带你去吧,他知道得。”
入夜,田维均在书房写公文,齐氏则把纺车搬到他一旁坐下纺纱。他们夫妻二人自从来南泸就任一直以这样的方式相处。齐氏见田维均,写完公文也不合上,望着楞神。就问道:“相公,今天棉儿的话让你为难了?”
田维均难得露出一个苦笑:“我倒是在想,这姑娘这么有主见,怕将来婚嫁也不愿听我们这父母之命了。”
齐氏没料到哑然失笑:“我道是你责怪她呢,没承想愁在这里。”
田维均望着齐氏一脸娇俏,忽得放下纸笔,冲过去,捧起她脸庞吻了上去。“唔,均哥,别!别在这里。”
齐氏绯红满面,轻声恳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