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们离开后,赵成泽才跟宋瑄总结道:“伶牙俐齿,颇有心机。”
宋瑄简直都要气笑了,“你这是夸她还是贬她?”
“小小年纪就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屈能伸,把人耍的团团转,还不是有心机。”赵成泽道。
他在审问白嬷嬷时,特意问了宋诗敏被抓前后的事,而那白嬷嬷说的最多的却是沈依依的所作所为,还让他给沈依依带话,叫她保采薇一命。
简直不知所谓。
赵鹏翼皱眉道:“泽儿,不要胡说八道。”
“她比诗敏年纪小,却能护着她从临淮府到北邻镇,并且毫发无损,足见她机敏聪慧,有勇有谋。”赵鹏翼沉声道:“你张口就辱人心机二字,你这么多年的教养让狗吃了吗?!”
赵成泽:“???”
不至于吧,我就说两句,怎么还质疑我的教养了!!
宋瑄严肃认真道:“她原本就是被诗敏连累流落异乡,却还不计前嫌,不顾自身安危,费尽心力的保护诗敏,她有情有义,坦荡洒脱,是赤忱善良的好姑娘。”
“她还是我宋家的恩人!”
赵成泽:“……”
我没说她不是好姑娘啊!
由于赵成泽随意评价女孩子,惹恼了他爹和他的好友,最后他被单独留在了厅堂上反省。
赵成泽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语:“我也没说什么啊!怎么都生气了!!”
——
沈依依趴在凉亭的桌子上,盯着不远处的红枫叶树,闷闷发呆。
北方十月份时,天气已经有些凉爽了,赵大娘怕沈依依着凉,特意给她披了件披风。
宋诗敏和莹莹陪着她一起发呆,
沈依依突然道:“宋诗敏,你会弹琴吧,你弹一曲给我们听听呗。”
宋诗敏表情有些空白,迟疑道:“……怎么想听琴了?”
“太静了,想有点动静,热闹热闹,”沈依依道:“你们大家闺秀,琴棋书画不是必备课程吗,应该会弹一曲吧。”
迎着沈依依询问的眼光,宋诗敏硬着头皮道:“当然了,我当然会弹琴了。”
“那就好,”沈依依转头就让莹莹去找府里人要琴,她想这么大的将军府,应该能有一把琴吧。
宋诗敏则暗暗祈祷府里没有这种东西。
可惜事与愿违,丫鬟当真的送一把琴过来,还在桌子上焚一炉香,悠悠渺渺丝烟绕,清香雅韵,气氛很是到位。
沈依依期待地看着宋诗敏。
宋诗敏架子摆的很足,坐姿端正,纤手轻拨琴弦。
铮…铮…铮…噔…
沈依依和莹莹同时皱眉。
宋诗敏轻合双眼很是陶醉,但她纤手弹出的声音,就不那么美好了,铮铮噔噔的循环,听不出一点旋律,沈依依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跟宋诗敏听到的不是一首曲子。
一曲终于弹完了,宋诗敏满眼期待地问沈依依:“怎么样?”
沈依依抽了抽嘴角,无语道:“弹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弹了!”
她算是知道了,宋诗敏根本不会弹琴。
后来宋瑄过来弹了一曲清平乐,清扬婉约,悦耳动听,当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宋瑄眼含笑意,问沈依依:“还要听吗?”
沈依依眼中终于带了点笑意,点了点头道:“你弹个数鸭歌吧。”
宋瑄:“?那是?”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数不清到底多少鸭,数不清到底多少鸭……”
沈依依只唱了一遍,宋瑄就听出了旋律,然后手指拨弄琴弦,迎合着她的歌声,用古琴帮她伴奏。
这等稀奇的事,自然引起了沈依依的兴趣,她足足唱了十遍,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她静了静,问:“宋大哥,我哥哥什么时候到?”
“怎么了?”宋瑄轻声问。
沈依依睁着大眼睛,平静的外表下暗藏着焦急,“我想回家了。”
宋瑄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安慰她道:“快了,他就快到了。”
到晚间时,沈依依却发起热了。
人烧得迷迷糊糊,开始说起胡话,一声声的叫:“阿娘。”
大夫过来诊脉,道:“思虑过甚,邪风入体,需得心情放松,静心静养。”
直到这时,宋瑄才知道,过去得一个多月,真的消耗了沈依依太多的心力,以至于她稍稍放松心神,就撑不住了。
宋瑄暗暗着急,又派人去通知沈杭加快脚程,希望他能早一点到。
只过了两天,沈依依就憔悴了好多,没精打采,眼睛里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灵动。
她躺在榻子上,看着莹莹逗弄着笼子里宋瑄送过来的小白兔,脑袋里却想着是把它烤着吃还是炖着吃。
白兔子还小,毛茸茸圆滚滚的,三瓣嘴吃着小绿叶,支棱着两只耳朵起身看了一眼沈依依,也许是感受到了沈依依眼中的恶意,突然蹦跶一下,用屁股对着沈依依。
沈依依:“……”
“依依!”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屋外响起,沈依依一愣,确认似的竖起了耳朵,又听到了一声,“依依。”
“哥哥。”
沈依依大叫一声,起身跑了出去,心里的阴霾顷刻间散去,脸上也有了明朗的笑容。
她看着沈杭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她飞奔过去,兄妹俩到跟前了却停了下来,一时间都有些恍如隔世。
沈杭看到她如释重负,笑了笑道:“瘦了。”
沈依依眼睛慢慢蓄满了泪水,却还是笑着道:“哥哥长胡子了。”
沈杭拍了拍沈依依脑袋,哑声道:“我这一个多月都在马上度过的,哪有时间刮胡子啊!”
沈依依扑进沈杭的怀里,放声大哭,“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们了……呜呜呜……”
沈杭拍着妹妹明显单薄许多的肩膀,也暗自神伤,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忍下夺眶而出的泪水,轻抚着沈依依的头,慢慢地等她的哭劲儿过去。
沈杭不住地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依依哽咽道:“那我们快回家吧,阿娘肯定等着急了。”
沈杭道:“嗯。”
沈依依:“我们现在就走!”
沈杭:“……”
倒也不必如此着急,我才刚到!